林越扬起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依旧是一脸的淡然疏远,“现在像唐小姐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我代替茵茵感谢你的善举。”
看他的反应,他是真把我完全忘记了。
当然。他忘记我,多么正常不过的事啊。
五年前,他尚且不关心一个被他告上法庭的妇女叫什么名字。
五年后,他更不会记得自己睡过的那么多个女人里,还有一个就叫唐诗诗!
大抵我的沉默,给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是因为见了他这种大人物才激动得说不出话。所以他脸上虽然没表露什么,但目光里却明显有了厌恶。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医生淡淡的说,“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茵茵的病,就交给你负责了。如果唐小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你可以和我的助理联系。”
听听,他都已经推测出我在看见他本人后准备要机狮子大开口了。
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吗?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我不是演员,我没办法完美的控制我的表情。我的冷笑太过忘形,甚至笑意浮上了嘴角。
林越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着我,“唐小姐,有话要说?”
我抬起目光,与他对视,“是的。林先生,我反悔了。脊髓捐赠的事情就此作罢。希望无所不能的你,能早日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
“唐小姐?”医生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变卦的那么快。
林越这种久经商场的人,到底不一样。即使面临我的突然反悔,他也能宠辱不惊,“理由?”
“我怕疼。”我笑着,连敷衍的借口都懒得费心编造。我说的越是随意,他听得越气,我就越高兴。
“唐小姐,忍一时疼痛,救人一命。这个账,很合算。”
“我不是商人,不会算账。我只知道,做腰椎穿刺的人是我,疼的人也是我。而被救的人你是女儿,不是我的。”
“这些,你来之前就该知道的。”
“不。我来之前,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所以你是想说,你讨厌我?”
“不,我不讨厌你。”我微笑,“我只是恶心。”
林越好看的眉头微微拧巴在一起,“唐小姐并不了解我,就说恶心。你不觉得这样的言辞很不负责任吗?”
我微笑,“不。我很了解你。不了解情况的人,只有你。”
“什么意思?”他眼眸一眯。
“只要你肯花半点功夫,在那些你眼里都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你就明白了。”说完,我转身离开。
……
是夜,我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小女孩哭着喊妈妈,救救我。
而我摔倒在地上,下体流了好多的血,肚子鼓得很大很大。
女孩的哭泣声,像是从肚里发出,带着绝望与怨恨。恨她这个母亲没有保护好小小的她。
我从噩梦中惊醒时,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五年前,我从医院醒来,得知孩子没有保住,甚至连看一眼孩子的勇气都没有。只听医生说,是个女孩。
那些日子里,我夜夜做梦,梦见我的女儿喊我妈妈,叫我不要抛弃她。我却除了哭,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时间抚平我的伤口,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今天不过是重遇林越,我竟又做起这梦来。
我狠狠的揪着绞痛的心口,卷缩着身子,哽咽却没有了泪水。
突然,我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惊得抬头,却见沈放一身酒气地出现在我房间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