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奴仆无礼,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杜睿走出了大门,丁三石笑着和两个内侍告辞之后,紧跟着也走了出来,香蕉双手拢在袖子里,迈着小短腿紧跟着追了上来。
走出藏书阁大门,下了台阶,广场对面,迎面走过来一群人。
没有树木,阳光无遮无掩地落在广场上,距离午时还有一点时间,阳光却已经变得毒辣起来,将地面照得明晃晃的,就像凭空弥漫着一层白烟一般。
杜睿站在了原地,望着对面的那群人。
“十三弟,九哥我今天要和你好好亲近亲近……”
对面的人群中,有人在高声吼着,声音落下,传来了一阵得意的笑声。
九皇子范阳君杜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踏步向着杜睿奔来。
他今天的服饰和那天不同,头上依旧戴着金冠,却换了一顶,金冠上头挂着一颗明珠,鸽蛋大小的东海明珠,被一根立着的金线挂着,随着他的跑动,在头顶一上一下地沉浮。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由蜀锦制作的紧身武士服,白色的底面上绣着一条黑色的巨蟒,瞧着甚是凶恶。
见到杜琥奔来,丁三石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
却听得杜琥高吼着。
“贱奴,滚开,这是我们兄弟间切磋……”
丁三石略微犹豫,不过,抬出的那只脚还是落了下来,随后,他的身子僵直在原地,远远地,一股气机从人群那里探了出来,和他的真气触碰,相互纠缠。他眯着眼睛,望着那边,他认识气机的主人,那是跟随范阳君杜琥的宦官,和他不同,对方并非出自讲书堂。
这宦官乃是跟随燕妃进攻的范阳人,燕妃死后,也就跟随在了范阳君杜琥身侧。
丁三石并未和对方打过交道,来到剑宫之后,他对在剑宫中修行的皇子多少也有些了解,像那个老宦官,自然也从典狱司那里弄来了一些情报。
这是很厉害的老家伙。
“三石啊,主子们打闹,我们这些小的就不要掺和了……”
老宦官的声音透着几分阴柔。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没有了是非根的内侍,在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只有那些变态才会故意把声音变得阴柔,这老宦官就是一个变态,丁三石从典狱司那里得到过一些情报,这老宦官喜欢买一些小孩到自己府邸,去势之后折磨虐待,基本上,一个小孩没有能熬过三个月的。
他做得非常隐秘,没有真凭实据,典狱司自然不好动他。
何况,类似这样残酷的事情,很多世家门阀都存在,对典狱司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们在意的是那些家伙有没有反意,有没有对宦官集团不满的势力。
丁三石若是拼命,也能够摆脱对方的气机纠缠。
不过,他没有这样做。
见丁三石被自家的伴当太监胡不疑牵制住了,杜琥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哪怕那时候他只有四岁的样子。
那一天,邯郸君杜睿降生,同时,他的母亲燕妃在寝宫内孤零零地死去,当时,身边只有他和老太监胡不疑,那时候,宫中一片红灯,庆祝杜睿的出世。
大唐麒麟儿?
我呸!
从那时候起,杜琥无时无刻不再诅咒杜睿。
或许是他诅咒灵验了,那个大唐麒麟儿变成了痴傻,那时候,他每天都在笑着,晚上做梦也都在笑,对他来说,母亲其实就是一切。所以,哪怕知道杜睿的降生和母亲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关系,母亲之所以孤零零地死去,无非因为她姓卢,曾经的反贼集团的幕后黑手。
他仍然会迁怒杜睿。
这就是那天瞧见杜睿,他将手中的石锤猛地扔了出去的原因。
那一刻,他被愤怒的情绪所控制住了,无法摆脱,一个原本痴呆的家伙突然有着咸鱼翻身的机会,再次获得了自己那个便宜老子的认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他不能接受!
其实,鲁莽荒唐只是他的表演。
外家是范阳卢,皇位注定和他无缘,有着杜家的血统,范阳卢氏又对他不闻不问,杜琥心中积郁着太多的苦痛和愤怒,所以,他这才做出了许多鲁莽荒唐的事情,一方面是在众人面前表演,示意自己并没有夺取皇位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发泄心中的痛楚。
其实,他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
打杀杜睿,其实就是不能做的事情!
然而,那一天他还是那样做了,幸好被丁三石制止,要不然,他日后决计会被软禁,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但是,他不会感谢丁三石。
今天,他继续向杜睿出手。
这一次,却是有着理智的!
他并不会杀了对方,但是,痛揍一顿却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