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槐树屯的鬼地方。
他腰间有着一块木牌,木牌上有着何老大的名字,籍贯。
这木牌类似于身份证一样的东西,若是没有这个木牌,被官府抓住,也就会被当成流民处理,须得在工地上去做苦活,若是能托人和家人取得联系,花上一笔钱财,倒是能够走出苦役营,不过,多半只剩下了半条命。如果和家人联系不上,又或者是没有钱财,那就只有在苦役营中劳累到死。
“抬起头?”
听得杜睿的声音,石果儿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适当,有着感激涕零,也有着无所适从,眼神茫然,有些无助,又有着一缕怎么也掩藏不住的自卑,在贵人面前的自惭形秽。
“姓何?”
杜睿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微微翘起。
石果儿的心往下一沉,有着不祥之兆。
“七月一日,辰时三刻,你是卖梨的小贩,跟着我的车队一里有余;七月三日申时,你在杏庐门外,这一次,又变成了走街串巷的货郎;七月十一日,你在龙凤茶楼,身份是一个游历四方的士子;七月十五日,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你又变成了一个落魄的江湖客……现在,你是工匠!”
杜睿的语速不再像以前那般缓慢,那么长串的话,没有半点间断就说了出来,就像是从山间缓缓流出的溪流。
声音入耳,石果儿有些懵。
暴露了!
杜睿说得太详细了,很多细节连他自己也记不住,所以,他有些懵。
这时候,眼中的茫然是真实的。“说吧,你是什么人?”
杜睿冷冷地望着石果儿。
在秋猎之前,他准备将身边的那些坐探刺奸清洗一番。
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他须得主动出击,若不然,那些家伙只会变本加厉,不管他伪装得有多好,如果一直在显微镜下被人观察,难免会露出破绽,百密一疏这句话,诚不我欺。
至于,暴露了自己这方的力量。
这是难免的事情!
石果儿并没有慌乱,在离别堂训练的时候,他接受过类似的排练,知道要想脱逃,时间最为重要,决不能浪费时间,像废话这些无须多说。
原本双膝跪地,很快,就变成了单膝跪地,一只脚抬了起来,脚板翘起,脚尖蹬着地面,一只手依旧撑着地面,右手却抬了起来。
“大胆!”
一旁的侍卫怒喝一声,便要扑将过来。
石果儿抬起的手在腰间一拉,拉出一个白色的小包,往地上一扔。
“嘭……”
一声轻响,原地便多了一缕白烟,白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弥漫在小院内,石果儿的身形也就隐在了白烟之中。
这白烟并非普通的烟雾,不但能隔绝视线,甚至,真气若是想要通行也会遇到阻滞。
真气若是无法在内穿行,意念也就难以延伸,气机自然不可能相互纠缠,这种称之为迷雾的药剂非常的昂贵和重要,石果儿身上的这一包迷雾还是黄亮给他的,要不然,以他的级别,不可能装配这样的脱身妙法。当白雾升起之后,石果儿像狸猫一般向前窜了过去。
身份既然暴露,对方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局。
身后的院门,两侧的院墙一定都安排着人,前面有着杜睿和聂远,因为聂远的存在,在他们身后,反倒不会安排什么伏兵,只要闯过去,也就天高海阔。
白雾同样将杜睿和聂远笼罩在内,石果儿并未听到他们的惊呼声,这是在故作镇静?
不对!
身形向前窜出,堪堪奔出一丈,石果儿猛地停下,视线受阻的迷雾之中,他能感觉到前方有着莫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就像是猛兽张开的巨口一般。
没有犹豫,石果儿的身形电射而回,哪怕后方有着侍卫包围,也没有强闯前方危险。
在后撤之际,他手一样,几枚青蚨镖向着四方激射,嗤嗤嗤的声音,在白雾中飘荡。
不好!
身形刚刚退到先前的位置,后方又有着危机传来。
身为刺奸,对于危险的直觉远超一般武者,石果儿知道这并非什么错觉,向前是死,向后也不得活,于是,他向着左边再次发出青蚨镖,身形随之而去。
危险!
不行!
向右……
仍然危险!
此路不通!
石果儿嘴角翘起,无声地苦笑。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咬破了嘴巴右下角的一个假牙,为了安装这个假牙,他牺牲了一颗好牙齿,平时吃饭,也绝对不敢用嘴巴右下角的这一排牙齿。
然后,他一张脸变得漆黑,身子一软,萎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