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年想不到这个女孩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在大会上的讲话,深知人大职责的他没有跟她争论他是否有权决定罐头厂的领导,而是转而说道:“罐头厂是副处级单位,它的级别比乡政府的级别高,一个低级别的单位怎么可能管理一个高级别的单位?最多只是一种业务上的归口,并不能决定罐头厂的人事。”
夏棠马上说道:“据我所知,罐头厂是规矩县里的文件划归乡里管理的,是实现政企分离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不管你在讨论这个文件时是赞成还是反对,但现在的你作为一名县里很重要的领导,你应该坚决执行组织的决定。还有,如果说湖东乡乡政府不能决定工厂的人事,你个人就能决定吗?”
赵有年连忙说道:“我没有决定,我老党员,知道组织纪律。我只是提醒和建议。”
夏棠没有纠缠这些,而是问道:“你对被职工代表大会建议罢免的吴劲书同志怎么看?”
赵有年说道:“如果职代会真的是工人依法举行的,他们提出罢免建议应该算是一种进步。但是具体到罢免现任厂长吴劲书同志,我觉得他们不理智。作为一个长期关心罐头厂的老同志,我对罐头厂的过去、现在都非常了解。我可以用我的党性保证,吴劲书同志是一个好同志,思想正派,组织观念强,顾全大局,工作有魄力……”
夏棠说道:“赵主任,我不怀疑你的判断力,更不质疑你对罐头厂的了解。但我想说的是,现在罐头厂的效益每况愈下,工人不但领不到全额工资,就是基本生活费都难以保证。作为罐头厂的领头人,他是不是该承担相当一部分责任?他担任厂长不是一天二天,也不是一年二年,但一直拿出不有效的措施。工人们请他让贤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吧?”
赵有年马上说道:“刚才吴劲书同志也说了,工厂效益不好是国内大环境造成的,不是吴劲书同志一个人能够改变的。现在国内有几家国营企业是效益好的?我们不能因为想撤换他而故意将不该有的责任都放到他身上。”
夏棠笑道:“但你也应该承认,国内也有很多国营企业、集体企业经营得不错。其实,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吴劲书有没有能力带罐头厂走出困境。如果有,工人又认可他,我想他应该可以继续担任厂长。相反,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工人不信任他呢?”
赵有年不满地看了夏棠一眼,又扫了在后面幸灾乐祸的胡庆兵、牛得益一眼,说道:““可是,记者同志,你还年轻,刚大学毕业吧?我告诉你,社会上的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告诉你,你不知道农村乡镇的人才说多么地缺乏。现在罐头厂有知识、有经验、懂管理的人太少了。我不敢肯定吴劲书同志担任厂长之后能不能走出困境。但我敢肯定如果是其他人担任厂长,不说走出困境,就是正常的生产都难以进行下去。罐头厂是国家的,容不得我们去玩这个游戏。我们应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决不能犯冒险主义的错误。”
夏棠针锋相对地说道:“国际歌里有一句话想必你也知道,‘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更没有神仙皇帝’。从罐头厂这几年的经营情况看,吴劲书同志确实不是救世主,这个厂也绝不会因为少了他而一下子突然恶化。或者说,现在罐头厂在他的带领下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如果让他继续带着大家走下去,工厂的倒闭就在眼前。”
赵有年怒道:“你这是违心地判断。你怎么就断定吴劲书同志拿不出好的经营方案,你怎么就断定其他人就比吴劲书同志的能力强?”
夏棠说道:“我既不能断定吴劲书同志能不能拿出好的经营方案,也不能断定其他同志比吴劲书的能力强。但我相信群众的眼睛和判断力,只要我们公开竞选、公开选拔,那么优秀的就会脱颖而出。就更能做到能者上庸者下。所以,我对这次职代会之后的发展充满期待,衷心祝愿我们罐头厂早日走出困境。”
赵有年气急败坏地说道:“简直就是胡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