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骄阳当顶,阳光就像千万支金针抛向大地,刺得人皮肤灼痛。王振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在土地上一砸一个坑儿。天热是一个原因,而害怕则是更大的原因。他实指望身为帝师,做了司礼监大太监,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好地光宗耀祖,有朝一日衣锦还乡,美美地风光一把。让当年那些左邻右舍看看,他王振发迹了,祖坟冒了青烟。谁料想刚刚三十几岁,这好日子才开个头,就要去见阎王爷了。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试图摸到那块砍头后碗大的疤。不过他还心存一线希望,从小看着长大、对他百依百顺的皇上,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院内的丁香树下,英宗已给太皇太后下跪:“皇祖母您若不赦免王振,孙儿就不起来了。”
“皇上,我的小祖宗,这个王振早晚是你的祸害。皇祖母是为你为大明江山着想,除去这个后患。”
“皇祖母,王振并无死罪,他不当杀。”英宗是铁了心要救王振。
四位大臣见此情景,也相继跪下了。他们不能不为皇上说话了,哪怕是象征性的。不然日后皇上会心怀不满,就是太皇太后也会暗中埋怨,这些臣子为何对皇上跪地无动于衷。他们几乎同声求情:“太皇太后,万岁力保王振不死,所言也有道理,他着实没有死罪。”
“就这么放过他?”太皇太后看看宁王,意思是如何,不是我不想杀王振,皇上他护着呢。
英宗听这话音是有了活口,便抢话道:“皇祖母已是吓得他失魂落魄,再狠狠训诫他一番便是。”
“唉!”太皇太后叹口气,“哀家已来日无多,往后这王振如何我也许就看不到了。是多大的祸,皇孙你就自己扛着吧,把王振带回来。”
王振从鬼门关上又转回来,脸色还像一张白纸:“谢太皇太后不斩之恩,奴才一定粉身碎骨给皇上尽忠。”
“你倒是先给自己解脱了,哀家并未说不杀你呀。”太皇太后还留个扣在手里捏着,“我问你,今后可还敢替皇上做主?”
“奴才知错必改。”
“哀家告诉你,这四位大臣都是国之栋梁,你必须像敬重师长一样,日后他四人无论何人,只要提出对你的不满,哀家都会随时将你问斩。”
“奴才记下了。”
太皇太后又面向英宗:“皇上,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为君主,也得有大臣效命,他们四人哀家早已看好,是可信赖的忠臣。今后凡事要多听他们的谏言,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
“王振,你那杀兄之仇还报不报?”
“家兄之死乃罪有应得,奴才岂能还存报复之心?”
“皇上,于谦刚正不阿,是难得的忠臣,还当重用才是。”
“那,就让他官复原职,”英宗此刻只想讨好太皇太后,也好让王振无事,“仍任兵部右侍郎如何?”
“于谦此人是个干才,且先让他在此任上磨炼一下,若有政绩,再行重用不迟。”太皇太后认可了英宗的安排。
王振逃过一劫,他确实老实多了。夹着尾巴做人,对四大臣毕恭毕敬,全没了以往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是对手下人,也很少发脾气。
如果长此下去,倒真是大明朝的福分。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多以后的正统七年(144),张太皇太后病故,王振再也用不着装老实了,不久便原形毕露。
雨后初晴,空气分外清新。垂柳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曳,校场的黄土地湿润平实不起一星灰尘。军士的刀枪在太阳下闪着银光,五色旌旗下各营人马整齐地列队操演。王振手中挥舞着三角令旗在指挥千军万马,此时此刻他如同一位统兵大元帅,是格外的自豪。
“好,好!”英宗看得兴奋难抑,“我大明军队天下无敌,王公公胜过开国的徐达,绝对可为全军的统帅。”
“指挥军队打胜仗,对咱家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用不着学也用不着练,汤和、常遇春不也没学过打仗吗?”
一旁侍立的兵部尚书邝野,不由得暗暗叫苦,心说:这个王振别再有了领军打仗的瘾,一旦有了战事,他给你来个瞎指挥,还不叫朝廷吃大亏!
“万岁,检阅已毕,应该比武了。”王振在安排下一项内容。
英宗有些疲倦:“王公公,今儿个就别看了,朕已觉困顿,下次再比如何?”
“万岁劳苦,那就减少人员,只着一人献技。”王振坚持,是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
“公公要何人献艺?”
“此人是隆庆右卫指挥纪广,官阶虽说不高,但他的武艺超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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