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小心,就容易摔断腿。我们在外开稍、开亮都不方便。这个季节,牛帮的旺季来了。”
“牛帮?”
“嗯,牛帮,就是专门用牛来运货的队伍。”符鸣补充说。
石归庭微微抬起了眉:“我从来没有见过牛帮。牛走得那么慢,适合运货吗?”
符鸣说:“牛是走得慢,但是牛走得稳啊,尤其是在雨季的时候,牛帮比马帮的优势要大。牛不需要钉马掌,也无需带饲料,路边一放,它们就能自己吃草,省饲料费。而且牛能比骡马更能负重。可以说,除了速度,牛帮还真是比马帮都要好。一些商家不太急的货物,就托牛帮运输,牛帮比马帮的脚费也要便宜不少。”
石归庭恍然大悟,原来马帮运输除了和别的马帮竞争之外,还需要和牛帮竞争,看来也不太容易呢。
雨渐渐地疏了,两人出了腾越城,一前一后地走在狭窄的田埂上。石归庭看着那些长势喜人的绿油油的禾苗,心情十分愉悦,脚下不由得也轻快起来。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普通一声踩进了泥水中,身子顺势往后一倒,正好倒在身后的符鸣身上。符鸣眼疾手快,伸手稳稳一捞,便将石归庭接住了,尽管他下盘站得极稳,但是也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里,也是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幸好有蓑衣垫着,衣服没有弄脏。
“石大夫,小心啊。”符鸣语气中竟含着笑意,大约是没想过这么大的人走路还能摔跤的。
石归庭倒在符鸣怀里,双脚踩在泥水里,那姿势分外怪异,但是却免去了跌入泥水的命运。他的脸腾一下充满了血,尴尬万分地说:“谢谢符锅头,让你见笑了。”
符鸣也不急着起来,先将他托起来,然后自己才站了起来:“没事,马也有失蹄嘛,更何况是人呢。”
石归庭:“……”
待他小心地在泥水中站稳了,符鸣方松开双手。石归庭狼狈地爬上田埂,脚上全是泥水。
符鸣转过身,蓑衣上全是泥水:“石大夫,这里有个水渠,过来洗一洗吧。”但是蓑衣却止不住地抖动。
石归庭甩了下手上的泥水,索性放开了说:“符锅头你要笑便笑罢,省得憋出内伤。只一条,你这里笑过便罢了,可千万别再同旁人说起,这事实在是太糗了。”
符鸣站在水渠中洗蓑衣,回头看石归庭,他站在水渠中,裤腿卷着,虽然略显狼狈,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微红的脸上有些孩子般的倔强,眼中略带祈求的神色。不由得软了心肠,收了笑意,柔声说:“没事,我不会同旁人说的。赶紧洗吧,前面不远就是瀑布了。”
腾越是一处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的坝子,大盈江自腾越西北绕腾越城流过,因为地势的高低起落,形成了壮观的双叠瀑布,当地人管它叫叠水河瀑布,距离腾越城仅三四里的路程。两人洗干净,依旧往江边去,远远地就听见瀑布的声音了,水流轰隆隆地倾泻而下,比怒江的急流还要汹涌澎湃。
“你们那有瀑布吗?”符鸣突然问。
“嗯?”石归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没有瀑布。我们那几乎全是平地,基本上没有山,就算有,也只是些低矮的小山,根本没有高黎贡这样的大山。地势太过平坦,所以也不可能有瀑布。不过我们那水多,是有名的水乡。”
符鸣哦了一声:“那你们那应该不需要马帮吧。”
石归庭说:“我们那官道都能跑车,河流也能行船,所以不需要马帮运输。”
符鸣笑了一下:“我们云南自古被称为西夷,是蛮荒之地,地形复杂,到处都是高山大河,修路极其不便。据说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曾下令在全国修五十步宽的驰道,但是到了云南,就变成了五尺道,只有五尺宽,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到五尺。可见在我们这里修能跑车的官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运输还得靠我们马帮。所以这马帮都成了我们这儿最大的特色了,我未见过有哪处的马帮比我们这里更多的。”
石归庭想一下,他去过东南,也去过岭南一带,北方也去过,的确没见过哪里是靠马帮来运输的。于是说:“这大概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我们那里河流纵横交错,所以水路发达,去哪里都坐船。你们这里山地多,所以马帮发达,养活了这么多的赶马人。”
“正是。”符鸣点点头,说完一指前头,“前面就是叠水河瀑布了。”
石归庭一抬头,前头果然已是河堤了,循着声音顺着河堤往上走了半里路,就看见一幅巨大的白练从高处垂挂下来,在两旁青翠的树木之间显得格外明显,水声轰鸣,气势壮阔:“叠水河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壮观。”
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雨中的瀑布,气势格外恢弘一些,那湍急的水流,本来如一块巨大的碧玉,在河道里沉静地流动,一到了瀑布口,便像殉道一样,争先恐后地往下跃,然后在水潭里碎成千万片,激起巨大的水花,又生出无数的白沫。仿佛只有经过这么一回,才算是真正的获得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