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目,映着身后满池的荷花,倒有些清冷出尘的味道。
只是……这般惊艳的容貌,周围的仆役们却没什么胆子欣赏,个个垂着颈子一动不动杵在池边,如丧考妣。
“无味。”随手端起一盆桂花糕,全部倒入池子里,严子湛头也不抬,淡淡道:“捡出来的人,免罚。”
话音刚落,就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一帮人争先恐后的往池子里跳。
迟h恒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笑道:“严相也不嫌说出去丢脸,一个大男人这般嗜甜,看来你厨房的师傅又要换上一批了。”
严子湛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九王爷,您不请自来到底有多少次了?”
“早数不清了。”迟h恒不以为意,自怀中掏出一物,眨眨眼道:“不过这次本王可是专程来完璧归赵的。”手掌摊开,露出中间那抹显目翠色。
严子湛斜睨一眼,也不伸手去接,似笑非笑的道:“九王爷想得真是周到,从我这儿捡了东西,再拿回来做人情,在下佩服。”
“非也非也,这可不是本王在相府里捡来的。”迟h恒展开纸扇,笑的一脸神秘:“严相难道就不想知道它是怎么到本王手中的?”他刻意拉长着语调,摆明了吊胃口。
“不想。”清润微凉的嗓音如当头冷水,毫不留情泼了对方一身。
迟h恒瞬间就焉下去,干巴巴的嘀咕:“你可真是无趣。”
“无趣?”严子湛优雅坐直身,美眸里蕴起隐隐讥诮:“九王爷身居高位,应该明白为官之人有两样情绪是万万不可显露的,其中之一便是那足以害死人的好奇心。”
迟h恒耸耸肩,表示认同:“那么另一样呢?”
严子湛不语,目光瞟向水池里小心翼翼捧着白色糊块状物体的奴仆们,他们哆哆嗦嗦举高着手,目光一致朝下,畏惧二字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迟h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那帮人如此狼狈,不由得心软道:“你们出来吧。”无奈那几人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畏畏缩缩的开口:“谢、谢王爷……但是没有主子的吩咐,我们是不会出来的。”
严子湛忽而就站起,迎面而来的风灌起白袍,墨发半扬,明明是惊世绝俗的谪仙之姿却被唇边恶劣的笑意所破坏:“王爷,另一样,你如今该是明白了。”
迟h恒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严相的意思是那同情和好奇皆不可有之,若真能做到,本王这些年来也不会对宫里那帮老家伙们处处留情了。”他状似苦闷的摇着头:“不过幸好还有严相在,自你祖父那一辈起,你们严家三代为相,忠心耿耿,实为我朝之大幸——”
“王爷谬赞,能为皇上效忠,是臣的荣幸。”严子湛口气淡淡,无声的在心里冷笑,好大一顶高帽,接下来会是什么,先礼后兵么。
迟h恒没有接话,阴霾之色自脸上一越而过,不到片刻又恢复成神情自若的模样,笑着转移话题:“敢问这扳指要如何处理,严相不想要了?”
“已经丢过一次,留着还有什么意义,若王爷喜欢,拿去便是了。”严子湛这话说得极为不敬,意思无非就是自己不要的东西,才留给你。不过,他也是想看看这素来被称为笑面虎的九王爷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可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迟h恒笑容依旧:“这翡翠玉费了不少心血打磨吧,啧啧,既然严相这么大方,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气未变,可握着扳指的手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泛白。
“王爷,时候不早了。”一旁的随从尽责提醒。
迟h恒点点头,转身道:“本王还要要事需赶回王府,改日再与严相一叙。”
严子湛顺水推舟:“九王爷慢走。”目送对方出了门,他倏然大步走至偏厅,宽袖一摆:“辟歧。”
高大如山的男人很快现身,静静站在原地,等候差遣。
“那只扳指是怎么回事?”严子湛紧抿着唇,那晚头疼病复发,实在记不得太多事,唯一有印象的似乎是和某个女子有关……
辟歧低着头,沉声回答:“小的也不知为何会流落到九王爷手中。”
严子湛冷哼:“你说话几时学会拐弯抹角了。”
辟歧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晚大人曾拿此物砸了一人的头。”
果然——
严子湛挑眉:“你不是想告诉我扳指被这个死人拿走了吧?”既是死了,又怎会流落到外头。
“小的只是想提醒大人,或许是九王爷当时看到了顺手捡走也不一定。”他跪在地上,语调平缓,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笑话。”严子湛走近一步:“他才不会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来同我开这种玩笑,而如今让我怀疑的是,你那晚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我身后,怎么就无法说出个事实来。”
辟歧应道:“当时有一度神情恍惚,并未留神屋内场面,是小的疏忽,还望大人责罚。”
严子湛冷冷盯着跟了他许久的护卫,忽而加重语气:“那个女人死了没有?”
辟歧咬牙:“死了。”
严子湛回身坐到檀木椅上,长指敲击着扶手,低声道:“辟歧,你知道我最恨别人撒谎骗我,尤其是那些骗了我还不肯承认的贱骨头。”停顿少许,他又轻笑:“但是你曾经救了我两次,论忠心,我身边的狗没有一个及得上你,所以这次,姑且信你。”
“出去吧。”
“是。”冷汗浸湿衣衫,辟歧默默站起,抬步离开。
很快,大堂内唯独留了严子湛一人,面色冷冽,薄唇紧抿,沉吟许久倏然唤道:“来人,给我去别业后院,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