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每天都会亮的比前一天晚点。
假如有一天, 能永远看不到白天就好了。王坤把脸埋在枕头里, 直到呼吸困难, 才坐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外看, 发现那几个便衣警察还呆在门口。
他们就没回去过吗?还是换班?
他也不知道,只好又躺在床上,装作睡着。昨天下午切水果的时候他不小心切到了手,血流了一地,吓得那些警察连塑料刀都不让他用了。
啊,塑料刀其实也没法用。
他就那样躺着,看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升起。他问自己这是在等什么呢, 等哪个人来, 还是等哪件事发生?他回答不了, 于是慢慢坐起来, 闭着眼, 让阳光一点点扫到他脸上。
林想容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被为难?他否认自己是杀害江家的凶手,警察不会又把矛头转向她了吧。
想到这他就觉得无比愧疚,这种愧疚感让他恨不得马上去死。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不甘心失去她,不甘心看到自己成为罪犯, 被钉在耻辱柱上。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很好笑,他怎么会失去她呢,明明从未得到过。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除了流着同样的血。
在他接受林想容的造血干细胞,接受那笔钱,接受做骨髓移植手术时,他们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变成一段密密麻麻的线,剪断一根,所有人都要崩盘。
他就不该接受那笔钱,甚至不该做手术。这样林想容就不会在江家的逼迫下,嫁给毫无感情基础的人,过了这么多年提线木偶般的生活。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
终于还是来了啊。
他转身望去,不出意外,不是林想容,而是那几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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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将江洋软组织切下时使用的工具,一把10-27型号的执笔式手术刀,一把三叉戟神经剪。”顾云风把它们摆在他面前:“剪刀是我们在你家里发现的,刀口痕迹完全一致。手术刀的刀片没找到,你应该丢了。不过,刀柄上有你的指纹,神经剪上也有指纹。”
“还有,这把手术刀第一次使用是在半个月前的一场手术中,刀上还存留了病人的血迹。病人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场手术你作为助理在场。”
“这些物证,会作为证据由公诉人提交至法庭。”
他低头看着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王坤。如果能找到手术刀的刀片就更好了,这将作为最有力的证据将他定罪。
王坤缓缓地转过身,一张脸白得透明。他用尽全力,集中注意盯着顾云风手里的东西,慌张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最后尽然留下了一滴泪。
窗外天空的云层突然变密,遮住太阳。一阵风吹来,他那滴不知为谁而流的眼泪,也迅速掉在地上,和尘埃混为一体。
紧接着王坤用他颤抖的手抓紧床单,另一只手在褶皱的掩盖下迅速伸向枕头底下。
他飞快地从枕头里抓出一把刀片,毫不犹豫地架在自己颈部大动脉上。
那正是手术刀的刀片,反射着银色寒冷的光,和他清冷的目光融为一体。
最重要的证据没有被他扔进垃圾桶里,而是带在了身边。
“你别冲动。”顾云风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我想见她。”
“见谁?”
“林想容。”他抬起头,气若游丝语气坚定。
“你要见她,我们把她请来就可以,没必要把刀架在你自己脖子上。”许乘月靠在墙上,皱着眉头说。
“是我要见她,不是她来见我。”王坤握紧刀片,锋利的一边已经轻轻割破他的皮肤,流出一点血。
“她在哪里?我只想看看她,不想让她看见我。”他神色暗淡下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样子。”
顾云风没有拒绝,他走出病房,把几个能联系到林想容的警察叫过去。
“她现在在哪?我之前派了挺多人跟着她和江泉。”
“不知道……”一个小警察低着头说:“我刚刚问了舒警官,他们说她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跟丢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说着他在地图上找到那个地址,拿给顾云风看。
林想容消失的地方在市区边缘,附近有个园区,里面聚集了各种中小型创业公司。很奇妙的是,这个园区挂名智因创业园区,是智因科技为其战略投资的创业公司提供的办公场所。
“潘哥说她进了里面一栋楼,然后就再也没出来了,都快两天了。”
他回到病房时,王坤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
“她在哪?”王坤红着眼问他。
“智因创业园区。”顾云风说。这是林想容最后消失的地方,她能在那摆脱警方的眼线,这个园区一定存在特别之处。
听到这个地方,王坤惊讶地抬起头,但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回答,仿佛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果然在那里。”王坤低下头,手里的刀握的没那么紧,整个人稍微放松了警惕。
“带我去那里,就现在。”
“不是,你这架着把刀在自己脖子上,我们怎么带你去啊。”
“带他去。”顾云风沉静地说:“你们几个先下去,我和乘月跟着他,就让他大摇大摆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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