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草木犹茂,潜阳山下尘烟起,往来过客日渐增多,有空中骑雕驾鹤飞过的,也有地面赶路的。远处一片绿油油的、不见边际的原野,大都种着灵木、灵药,还有几处祠园,饲喂着灵鹤、金雕等坐骑,供路过的客人租用。
比起五十年前,灵心派山门外已是另一番气象。
长街蜿蜒,两旁店铺、客栈整齐,大小约数百座,石阶前、转角处还有许多摆摊的小贩。
“上好的鬼筋草,道爷们看看吧?”
“我这儿的焱木,便宜!”
……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有本地百姓,也有过路修者,不少修者停在摊前挑拣药材,讨价还价,很是热闹。
“我说吧,玄冥集人多眼杂,还不如灵心集这边干净,东西又便宜。”
“哈哈那是,我先买点大能丹。”
“到了云崖,东西恐怕更贵,我也买点备着。”
“千年才这一回,你我也活不到下次论道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开开眼界才是。”
……
千年盛会将至,各路修者赶往云崖。
灵心派内,摩云台高耸,几个人立于台上,望着山下的热闹场景。
“论道之期近在眼前,玄冥派已经启程了,我师父问灵心派有何打算?”五十年过去,颜飞秀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英姿飒爽,只眉眼间多了丝温柔风韵,她虽嫁与陈前,却仍按规矩修习玄冥派功法,卡在外丹化气九重境多年。陈前原本修为不如她,后来得益于新功法,他接连突破几个小境界,如今也在化气九重境,奈何结内丹这一步不知困死了多少人,谁都说不准他们此生能否踏过这个坎。
“师父还没出关呢。”万籁摇着折扇叹气,这些年他居然瘦了许多,脸还有点圆,显得十分可喜,眉眼不算俊美,却很精神,言谈举止还残留着几分纨绔习气,偶尔情不自禁就流露出来了。
陈前始终看他不顺眼,皱眉道:“论道不过是名气,既然掌门没出关,不去也罢。”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盛会……”被陈前一瞪,万籁连忙咳嗽两声,正色道,“师伯说的是,只不过大家都去,就我们灵心派不去,未免叫人小看,师兄你说是不是?”他用折扇挡住脸,连连冲甘立眨眼。
陈前斥道:“什么小看,就是你自己想去!”
“你看你,又骂他做什么,我看小万就很好,”颜飞秀忙道,“照理说,此等大事该请掌门师弟决定,但他好不容易才顺利结了内丹,巩固境界要紧,我们不便打扰他,既然他将灵心派交与甘师侄,甘师侄决定便是。”
提到顾平林的修为,陈前便沉默。
这五十年,顾平林几乎大半时间都在闭关,门中事务多交与甘立,甘立作为代掌门,不负重望,将灵心派打理得井井有条,灵心派这才有了前面的规模。而自从陈前与颜飞秀结为道侣,玄冥派从旁照应,灵心派更是迅速壮大,新功法推行以来,结外丹的弟子多达二十一名,而自从步水寒和另一名大弟子姜芜结了内丹,灵心派在修界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隐隐已有大派风范了。
反而是顾平林这个正宗掌门,去年才刚成功步入内丹境,未免令人唏嘘。
外界皆知,八年前,顾平林结丹失败,灵心派四处求药,终是寻得灵石乳,让他修复了先天资质,于去岁再次尝试破境,过程十分危险,好在最终成功了,之后他便继续闭关巩固境界,至今未出。
“既如此,”甘立开口作了决定,“再等两日,若师父还未出关,便请陈师伯与步师伯、姜师叔代灵心派走一趟,随行人等我会安排。”
陈前想了想:“也罢,人不需太多。”
忽略万籁的眼色,甘立莞尔:“机会难得,让他们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我们不如先回殿内,请几位长老过来慢慢商议。”
灵心广场比旧年大了足足一倍,更加气势恢弘,中间一条宽阔主道将广场分成两半,左右都有许多弟子在练剑、结阵、打坐,见四人过来,弟子们纷纷收剑,排到路旁,作礼问候。四人沿着主道径直走过广场,走上台阶,至大殿门口。
大殿内,一人赫然坐在案前,正低头翻阅卷册。
众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万分。
“掌门师弟!”
“师父!”
……
那人这才抬起脸来。
俊脸比之前更轮廓分明,只是略显清瘦,额头饱满,鬓如刀裁,秀眉高扬,英目神采内敛,他穿着日常的白色道袍,长发依旧用银冠高高束起,一丝不苟。
“师父!”万籁最是敬重他,当即眉开眼笑,飞快冲到案前,“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顾平林也不怪他无礼,摆手示意他站到旁边。
甘立按捺住激动,疾步走入殿内,跪地作礼:“弟子拜见师父!”
顾平林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单手扶起他:“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耽误你了。”
甘立现为外丹化气四重境,他身为代掌门,事务繁多,自然没能全心修炼,闻言忙低头道:“为师父分忧是弟子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弟子年轻,行事多有不周,全赖诸位师伯、师叔指点……”
“行了,我就不喜欢你这点,”陈前打断他,走进来,“先说好,我是没指点你什么的。”
颜飞秀道:“人家晚辈是谦逊,谁像你!”
陈前道:“自己人,何用客套!”
“甘师侄是代掌门,在外应酬往来,自然要客套,”颜飞秀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边,“你懂什么!”
陈前气得指着她:“颜大秀!我跟你说……”
“你坐着,什么都别说最好,”颜飞秀将他按到椅子上,转脸过来对顾平林笑道,“掌门师弟,这次云崖论道,咱们要去吗?”
顾平林本就是算着日子出来的,闻言道:“自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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