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纪骜,是世界上最锋利的一柄神兵利器,能灭世,也能救世,是拯救罗浮山的绝佳机缘。
只是利器往往都需要剑鞘。
罗浮山没人能当他的剑鞘,元虚子是痴心妄想,既想摆出师道尊严,又想把罗浮山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自己一度以为能感化他,结果反而被他骗了过去,反将了自己一军。
早该知道的,这世上除了那个被云天宗带走的生死不明的小子,没人能掌控他的锋芒。
早知今日,当初就已经拼着老脸不要,也要把那小子留下来的。
说是元虚子目光短浅,自己何尝不是目光短浅呢?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糊涂道人内心一阵苦涩。
“我自然是不会让元虚误了你的。”他神色十分憔悴,看起来仿佛在这一瞬之间苍老了数十岁:“我这次送你出去,也希望你心里不要再记恨罗浮山了。浩劫将至,虽然你不会认罗浮山为师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乱世中救一救罗浮山。”
“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纪骜冷冷道:“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是罗浮山。”
“你不知道何为罗浮山?”糊涂道人惊愕。
“如果你指的是这座山,我没法把它移走。如果你说的是这山上的人,我也救不了这么多。你要我救罗浮山,就要告诉我何为罗浮山,或者你指出几个人让我来救也行。”
对于纪骜来说,所谓的宗派荣誉师徒情谊都是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在他看来,罗浮山和离天剑派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讨厌的人聚在一起而已,唯一的差别是罗浮山的人更讨厌一点,因为他打不过。
然而糊涂道人的神色却似乎若有所悟。
“他们来了。”纪骜忽然说道。
他这个人剑道境界远在修炼等级之上,所以直觉这么强大也不足为怪。
糊涂道人如同被惊醒了一般。
“我先送你出去。元虚虽然功力不高,犟起来却是牛心古性,万一惊动了太上长老就是一场硬仗了。”
糊涂道人抬手一挥,那破破烂烂的衣袖竟然如同乌云蔽日一般当头罩下,把纪骜笼罩在其中。纪骜本能地想逃,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装在袖中,腾云驾雾一般摇晃了一刻钟,忽然眼前一亮,跌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这草地十分湿润,踩下去竟然有水漫出来,应该是处于沼泽边缘。纪骜环顾四周,眼前的草地一直蔓延到视野的最远处,与天穹相接,只零星点缀着几棵巨树。而他背后是罗浮山的群峰,已经只能远远看见一个剪影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云天宗在正西,穿过大泽就是了。大泽是唯一能逃脱门派搜捕的地方,但是里面有许多巨妖潜伏,你要小心……”糊涂道人叮嘱了几句,大概自己也觉得以纪骜求生的天赋和狠绝心性不需要嘱咐这些,于是收了声。
纪骜却不管这许多,直接收起了飞剑,拿出墨黑匕首,量了一量远方的一棵树当做路标,眼看着就要出发了,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糊涂道人。
“燕鲤想当你徒弟。”
“什么?”糊涂道人不解。
“我和燕鲤打架的时候,我跟他说了一句‘怪不得死老头不肯收你当徒弟’,他就分心了,箭也射偏了。”纪骜平静地跟他解释:“上次我赌试的时候有个人提起林涵让我分心,我觉得这招很好用,就对燕鲤用了。”
其实以他一贯的风格,不是喜欢用这些招数的人,不过这一战关乎他能不能去找林涵,所有的原则也都不算原则了。
糊涂道人神色似乎有些触动,但很快又回复了忧心的神色。
“你执念太重,行的都是险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顾忌,以后只怕会入魔。”
他这话里是带着一丝杀意的,以纪骜的天赋,入魔之后绝对是心腹大患。
“我有顾忌,我顾忌林涵,所以我不会入魔的。”纪骜冷冷地告诉他。
“那如果林涵成魔了呢?”
“他成魔,我就当魔。”纪骜警惕地看着糊涂道人答道。
糊涂道人神色凝重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如此至情至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罢了,我不能妄断,由天道定夺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再说什么让纪骜以后拯救罗浮山之类的话了,直接召出飞行法宝,竟然一路喝着酒扬长而去了。纪骜远远地听见他似乎在唱着什么“……坏机仍成机。枯鱼还作鱼……”,歌声中似乎带着无尽道意,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云天相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