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只能伸手过去抚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她看了看她几乎没怎么动的茶和菜,伸手去拿了杯醉生过来,道:“喝了吧,兴许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这酒我亲自酿的,不伤身。”
初尘抬头感激的看她一眼,接过酒杯小心抿了几口,脸上浮起了一丝酡红。
饭桌上气氛依然热烈,红绫已经转头跑去跟几个留下的杂役玩起了行酒令,宋妈妈和李婶也坐在一起喝得越来越高,一起谈论着过去。几个玩得比较好姑娘和丫环坐一起在热烈讨论着这几日要怎么过。眼下似乎没有人注意这里。
“你父亲被发配边关,但公子既然承诺了会替你照顾好你父亲,他就一定能照顾好。你也就只需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其它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
花姐的声音低低传来。初尘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只见她眼睛看着前方,若无其事的笑着伸筷子去夹一块鱼,仿佛说着话的不是她。酒桌上其他人也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对话。
“……公子的能力比你能想象的要强得多,既然已经和公子做了交易,我们就该竭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想太多是没用的……”
花姐的声音冷静而淡漠。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起了这个甚少被她们提及的秘密,初尘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微微点头。
那天风月无边阁的人们闹到了很晚,桌上大半人都已经东倒西歪。花阡陌看时间不早,摇摇身侧已经趴桌上,眼见都要睡着的初尘道:“你身体不好熬不得,我先带你回房间吧。”
醉生的酒效已经发作了,一向端庄得体的初尘也变得迷糊和茫然,她愣愣看了花阡陌许久才辨认出她是谁,迷迷糊糊的喃喃了一句:“……哦……好……”
花阡陌一手搀着她,只觉得她虽然穿得厚重,却依然轻得可怜。她一路搀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灯已经被点上了,花阡陌帮她将衣服换好,扶到床上让她躺下。刚想离开,初尘却忽然抱着她胳膊不放,迷醉之后神色难掩脆弱,细细的声音里依稀带了丝哽咽;“……姐姐,别走,我怕……”
不是花姐,而是姐姐。
花阡陌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初尘虽然一直表现得坚强淡然,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女啊……花阡陌低头看着她不安得如同受惊小鹿般忐忑不安的眼神,忽然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靠过去柔声安抚她:“好,我就在这陪你,你放心睡……”
初尘这才放心的闭上眼,可清瘦的脸上却依然难掩脆弱的神情。花阡陌静静坐在床沿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和自己都是这阁中最相似的,所以也才会最亲近。对她们来说,世界让她们承受的东西都太多,可为了心中的某种信念,她们却必须坚强的走下去,哪怕是知道自己前路不长。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已经平静下去的初尘却忽然皱起了眉,虽然紧闭着眼,眼角却依稀有泪水沁出来,手也不安分的挣扎着。花阡陌靠过去看了一下,意识到她可能是坐了噩梦。她不断安抚她,过了好久,她才渐渐又平静下来。
正当她以为已经好了时,睡着初尘忽然又喃喃着说起了梦话。花阡陌过去听,只依稀听到几个单字,依稀应该是个名字。
……央生么?
像个男人的名字。
花阡陌有些讶然,她从未听初尘提起过这个名字,而在她记忆里,也不曾找到过任何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人物。莫非是来风月无边阁之前么?她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深想下去——即便是又如何,初尘沦落到风月无边阁这么久,那人也不曾出现过,那么再想又有什么必要。何况……她们这种人,也早已没有了想的机会。
花阡陌默默又守了初尘很久,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静静睡去。待她蹑手蹑脚走出初尘的房间时,已经到了子时。忽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各处响了起来,原本静谧得夜就那样喧闹起来。花阡陌连忙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初尘,见她依然睡得很熟,才小心翼翼的掩上了门。
这样猝然的热闹喧嚣让她有些恍惚,她手握着门把失神了一会,忽然感觉脸颊微凉。冷风喧嚣,带来刻骨的寒意,丝丝缕缕扬起她垂在身后的长发,她下意识的拥紧了狐裘,茫然的抬起头。
幽暗深邃的黑色夜空中,映着灯笼的微光,可以看见天上有许多莹莹絮絮的白色自空中飘飘落下来,落在她发间脸上,带来细碎微凉的触感。
她不由自主伸手接了一片,那冰冷的雪花迅速在手上化开,留下一片寒意。
真的下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