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颇有魄力, 一步走出去就没再回头,走得像诀别, 白凤翎心里稍微软了软, 莫名屈从地想着:“收了也不错?”这念头才出来,便吓了自己一跳,旋即便苦笑, 没太多表情。
白凤翎心里想着苦笑嘲笑开心的笑和涩涩的笑还有勉为其难的笑,在脸上浮出来,都是一个样子。她生来表情不多, 极为寡淡, 纵然是心里一波三折了,面上平静如水, 好似潭中明月。
现在这蛋壳裂开一道小缝, 透出阴沉的光, 蛋壳内笼着雾蒙蒙的星空, 阴蓝阴蓝,小东西蜷在自己身边躺下,仔细一看, 和白虎长得颇为相似, 隔着一只小东西, 是全无知觉的苏歆, 身上披着自己的外衣,脱落半截,肩头的莲花明灭着, 只有她瞧得见。
她这一天总是在突破极限,明明没了力气,却还是伸手扯上苏歆的衣裳,遮上胸脯和肚皮,软软的胸脯和瘪下去的肚皮,扯上了衣裳,她端详苏歆,心里莫名地充满慈爱。
想必是年纪大了。
白凤翎默默想着,却无法突破自己了。把那月下遛鸟的化成人形的白虎也搁在一边,将极心岛的苏子枭和小包他们搁在一边,一切都划清界限,没力气去管,合上眼,任由生死降临。
小兽毛绒绒的,暖暖的,比苏歆暖和,自她中毒以来,就很少触碰到这样温暖的活物,于是她不讨厌小东西了。
如果不是小兽清早起来边哭边咬她手指,想必她就昏睡过去再也不醒来了,被生生又扯又拉地拽回人间,小兽在她手心蹭蹭。她和小东西没什么感情,不知小兽怎么拿她当妈似的蹭,苏歆就躺在一边,也没见对苏歆怎么亲昵。
蛋壳透出薄薄一层光,清透的黄色粉色晕在一起的光软软地投在脸上,她迷茫地睁了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蛋壳中,脑袋生疼地回想一番毒发之后的痛楚,等这阵痛退去,她才想起昨天的一件件事来,松了一口气。
突然,白凤翎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
蛋壳的缝变大了,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探了探苏歆的鼻息。
接着,蛋壳被打开了,腰间围着片草叶的男子兴冲冲地捧了一叶的水来,慢慢地送到她唇边。
濡湿了唇瓣,她舔了舔,感到不错,张口等喂。
白虎今天格外精神,昨天没打量他,看他实在冲撞人的眼睛,今天见了他,发觉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浓密而柔亮,令人艳羡,一双青色眸子如澄碧的天空一般明亮,五官俊秀,只要穿好衣服,也并不讨厌。
评头论足了一阵子,白凤翎喝完了水。她没太多力气,喝水全凭水自己送进腹中,随缘。
男子抓来一根枯藤,抬手将她捆了个结实。
……
白凤翎默默无声任由他捆,低头看着苏歆,发觉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趴在苏歆胸口,睡得四脚朝天,肚皮一起一落,仿佛还能听见呼噜声。
等自己成了个结实的粽子,头一晕,天地颠倒,她被扛在白虎肩膀上。手无缚鸡之力,看来今天就要晚节不保了。
白凤翎凉凉地点评自己,心里暗道,真该叫白虎瞧瞧人间的美人们,见过了绝色就会知道她这半老徐娘实在不够味道。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心中没有悲哀,也没有恐惧,不知为何,就算被白虎扛着跑出去很远,她也不感到危险。
或许是放下了?
她在自己还是金丹期时暗自许愿,若有一日到了元婴期,一定要去讨青龙塔那位前辈的好酒尝尝,叫他知道,天下修道之人突破不了的壁垒,她一定能突破。非但如此,她非得要成仙,叫人看看她白凤翎何许人也。
那时还是比苏歆年幼些的时候,对成仙颇有执念。况且,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首席大弟子的席位,竟然也要一个哭哭啼啼的仙君分一杯羹,她并不服气。
年轻气盛啊。她回顾了一番人生,觉得当初自己为碧霄仙君的优厚条件感到不公而和人争辩的样子……颇有些愚蠢。
一生只活了一口气?这口气争给谁看呢,还不是没能成仙,也没能展示给碧霄看?也没能在首席大弟子的位置上待多久,就整个臭了坏了?名声,健康,修为,都统统一落千丈。
如今修为重建,也意外突破到出窍期。
却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非得成仙的。
白虎将她搁在一处草垛上,没了影儿。她面对那一线狭窄的天空,突然有些想哭。只是碍于年纪大了,不能随性表达情绪,便冷冷淡淡地瞧着,过会儿,面前捧来了一束花。
眼神一斜,白虎笑得几乎谄媚地捧了一大把野花过来,她微微笑,也没什么笑的力气,看起来还是寡淡如水。
白虎认定自己大概是没做好,气得将花都摔了。
……
白凤翎默默嗅着那被摔散了的香,揉开了拧碎了,蔓延在空中,有些迷醉。
白虎走了,过会儿,提了一捆耗子来。
耗子尾巴捆在一起,扎了一束,才提了来,白凤翎鸡皮疙瘩一身,把眼一闭,就听见吱吱吱的叫唤伴随着白虎一声低吼,紧接着就是叹气。
兴许...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