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误以为他嫌贵,便道:“公子,这香禳里可是放了上好的雄黄,又采了头批老艾叶晒干碾成沫和雄黄和一起,用五彩丝线巧手编成的,香禳只卖五文钱一个,咱也就赚个手工钱。”
“一定要心上人?”苏子烨声音很清冷。
老婆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眼前的少年纠结半日原来是为这事。
“不一定,朋友,亲人之间也可互赔辟邪香禳,不过今儿是端午,小姑娘,小伙儿容易看对眼罢了。”
苏子烨一脸认真的把这话记在脑子里,伸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说道:“给我来两个,不用找了。”
“哎哟,公子是好人呐,两个太少了,婆子这里有一打上好的香禳全送给小公子了。”
即便如此,她今儿晚上依然赚大了。
苏子烨低头看着被强塞在怀中的香禳们,他想说:其实,他真的只想买一对!
他一个,小丫头一个,他两个,小丫头两个......
后面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太多。
是谁失手打翻了砚台,染黑了天空?又是哪个娇俏佳人点亮了第一盏天灯,点缀了黑夜。
刘稻香站在垂柳下的青石台阶上,心情颇好地微眯起眼,看着河岸两边抢地盘放河灯的少男少女们,抱怨声,道歉声,嘻笑声......
五彩丝线缠玉臂的少女们,头插菖莆草的少男们,人头攒动,热热闹闹,好似蝴蝶双双,空气里传来蜜糖的味道,是少男少女们的心在发酵。
刘稻香的心情突然飞扬起来,她本还年轻,何须慵人自扰,不如痛痛快快地玩,高高兴兴地吃喝,哪用管明日又如何。
“你一个人?在笑什么,为何蹲在这里半晌一动不动!”清冷的声音如冷泉叮当,从刘稻香的头顶飘然而下。
她侧头仰望,给了来人一个微笑:“你怎地来了?不忙?”
苏子烨学她的样,挨着她坐下抱膝,再问:“看什么?”
刘稻香眉眼弯弯,乐道:“看人放河灯,很有意思,刚才有个男子竟然跟一个女子吵起来,就为了谁先占了那个位置先放河灯。”
苏子烨眉头紧皱:“丢人。”
强极则辱,谦谦君子,该温润如玉。
刘稻香低头耸肩轻笑,还说旁人呢,自己还不是冷得跟冰块似的。
“你为何发笑?”苏子烨想,女人心海底针,实在弄不明白,眼前的小丫头为何发笑。
刘稻香娇俏地白了他一眼,答道:“我偏要笑,你能奈我何?”
苏子烨半晌无语,合着,他说什么都是错!
他又问:“你一个人来的,怎地不带着丫头?”他没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底线,为了眼前的小丫头,把心都操碎了,他依然甘之如饴!
刘稻香目光依然盯着对岸的少男少女们,反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答:“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刘稻香突然觉得有点生气,扭头撅嘴不理他,继续看向另一边的河面,已有许多人的河灯都放下水,挤在一块儿堵在河道里,前不着天,后不着地,她看着觉得好笑,眉眼不觉又飞扬起来。
苏子烨陪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依然不理,只得妥协:“我今儿是过来镇上有事,这里是河运的一处落脚点,大道又通南北。”
刘稻香点点头,她并无兴致追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该你了。”苏子烨提醒她。
刘稻香懒洋洋的侧过身来,正眼凝视他,惊艳了!
眉如墨画,眸似寒星,早就知道他长得俊俏,不过是几年不见,越发英气逼人,自有一股摄人威严。
“好看?!”他点点头。
那语气,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小丫头算你有点眼光。
刘稻香决定收回刚才心中的想法,呸,什么神威俊勇,全都滚一边去。
“我三妹妹吵着要学人在头上系串五彩菱角粽,我姐带着她去那边买了,翠花跟着凑热闹去了,我留下守着这堆东西。”
她伸出小鞋,露出小巧的穿蝶绣花鞋,不乐意地踢了踢那些五彩金纸扎的牡丹河灯。
“不错!”苏子烨快速扫了一眼她的那只小脚,像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立马就移开,刚移开,心中又涌出一丝后悔,为何不多看上一眼。
刘稻香偏头看向他,苏子烨只觉耳根热得烫死人,硬着头皮又道:“河灯!”
“真好看?”刘稻香低头疑惑地看向那些花灯,古人的眼光......算哒,她不能想太多,否则太心塞!
本以为性子冷清的苏子烨不会再答,却不曾想,他似认真思考过后,才道:“嗯!”
两人坐在杨柳下的青石阶上,河里倒映出两人的影子,就着那扎堆的河灯,叫人看得分明。
刘稻香无聊地捡起石子往水里一扔,“噗通!”石子扎进水里。
两个并肩而坐的人影顿时支离破碎!
苏子烨看着那荡漾地水波纹,眉头紧拧,脸色比夜空还要黑,周围的空间骤降,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里,正拿着一对极漂亮的,缠了金银丝钱的菱角香禳,手心的香禳依然完好无损,不曾有半丝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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