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一鹤尚万近说笑道:“这个,老尼姑就不必为尚某人担心了,咱们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功夫吧!”话声一落,那口半吐的长剑缓缓收了回来。
随着他收回的剑势,瘦长的身子缓缓地半蹲了下去,把一口剑高高举了起来。
一时间,那口剑上的光华变得异常刺目!
在场各人,都知道尚万近剑上已经凝聚了本身真力,一经出手,必然非比寻常。由于他们一时还摸不清楚无为庵主将以何种手法应敌,所以都情不自禁地为她捏着一把冷汗。
无为庵主似乎已觉察到对方的厉害,内心并未大意。
只见她掌上的铁拂尘,风车般地缓缓在头顶上转动着,两眼眨也不眨地逼视着对方,一阵阵袭人的劲道,恰似三伏天滚过沙面的那种热气团,沾在皮肤上十分难受。
南岭一鹤尚万近的长剑紧贴前胸,细小的眸子眯成了一道缝。
他忽然足下移动,快速地向前踏进了几步。
无为庵主的铁拂尘转动得更快,银白色的尘须旋转出一大团白色奇光,由此而流动的气流,更似涨潮的海水,激荡出层层波浪!四周人身上的衣衫,都被掀得飘扬起来。
老尼姑尽管一只右手舞动得那般疾烈,下半身却是直直地挺立着,纹丝不动。
南岭一鹤尚万近被迫立在旋风圈外,他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空气蓦地沉静了下来!
忽然,南岭一鹤尚万近发出了一声尖啸,瘦长的躯体陡地直起当空。
这一式“一鹤冲天”轻功绝技好不惊人,看上去简直是没云之矢,足足拔起来七八丈高。
就在每个人惊心动魄、莫测其高深的一刹那,南岭一鹤尚万近高蹿顶空的身子,又倏地坠了下来。
一起一落,其快无比!
等到多数人发觉他落下的身势正当无为庵主头顶正中时,两个人的兵刃已经交接成一团了。
眼看着双方的身子猝然遭遇的一刹那,接连翻了七八个滚儿。
陡地,双方“兔滚鹰飞”般地分了开来。
就在他们将分手的那一刹间,尚万近的长剑扎进了老尼姑的肩窝,老尼姑的拂尘也拂在了尚万近的右颊。
不过是极短的一刹那,如非是明眼人万难看清。
一股血箭,直由老尼姑左面肩窝怒穿出来,老尼姑立刻用手掌按住。她足下打了个踉跄,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南岭一鹤尚万近也没有讨得什么好,像是伤得更重了。
无为庵主铁拂尘一拂之力,该是何等劲道?
随着她铁拂尘拂过之处,尚万近右颊之上登时留下了千百道血丝;先是不显,等到各人看清是怎么回事时,那副样子简直像个鬼!
比武过招,落得眼前如此下场,自然是始料非及,大大出乎各人意外!
现场人目睹及此,都由不住兴起了一阵惊悚!
无为庵主一手按肩,尚能自恃,比较起来,南岭一鹤尚万近的伤势严重多了。
鲜红的血,反复不断地在尚万近脸上涌现着。忽然,他腾身掠起直向乱石崩云的巉崖峭壁间落去,一路狂纵疾驰。
现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阴沉极了。
比武过招,讲的是“印证”武功;发展到眼前境界是前所未料的,致使几个心怀仁慈的正道之士,内心大感沉痛!
他们彼此默默地对看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无为庵主这时已用特殊的止血手法,将伤处附近的穴道封住。虽说是伤势不重,但对一个修练内家功力的人来说,这种损失不能谓之不重了!莫怪乎老尼姑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抖了一下手里的铁拂尘,老尼姑缓缓地走到东道主五柳先生身前。
老尼姑打了一个稽首,长吁道:“阿弥陀佛,先生见笑了。贫尼只是气不过尚施主”
她微微一顿,又叹息道:“贫尼无能,也无颜再参与眼前盛会,有辱先生雅意,这里谢过,贫尼就告辞!”
她说着,深深向着五柳先生揖了一揖,转过身来,又向着附近众人揖了一揖。
无为庵主正要离去,却见终南剑客夏平江上前一步,含笑道:“庵主有道之人,何以看不清今日之会?若是伤势不重,尚请暂留一刻,以便用佛法化解未来之一场凶难”
无为庵主听后,不禁微微一愕,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请恕贫尼愚顽,悟不透夏施主话里禅机,请开宗明示!”
终南剑客夏平江微微一笑,未曾开口,一旁盘膝的五柳先生却岔口道:“夏兄慧眼,体察入微;若非一言提醒,老夫几乎疏忽了。今日之会,适逢子、午相冲,而四山云气更现无限杀机,莫怪乎会无好会了!”
无为庵主听了,情不自禁地吃了一惊,遂运用智灵向四山云气略一打量,当下双手合十,嘴里长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二位施主说得对,贫尼忝为佛门中人,参禅数十年,竟然未能识透先机,非但未能使这场劫难化解无形,本身倒成了助劫之人,惭愧之至!”
夏平江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庵主又何必自责过甚?”
无为庵主陡然一惊,打量着面前这个终南剑客夏平江。只见其神清气爽,眉开日邃,全身上下不沾丝毫世俗气息,而是仙风道骨的出世高人!
这位原来盛气凌人的比丘老尼,一时间心平气和多了。
当下,双手合十道:“夏施主世外高人,未卜先知,较我辈高出许多。今日之会料必已有先见之明,何不指示先机,以图善罢干休,岂不是功德一件;若有指示,贫尼敢不效力?”
终南剑客夏平江微微一笑道:“庵主这么一说,在下诚然不敢当。此事,料必五柳兄已有安排,且看看他意下如何?”
五柳先生听了,感叹道:“老朽年初之时,在莽苍巧逢‘抱朴老人’,谈及当今武林中人,老人对于夏兄推崇备至,视为今世高人,老朽当时竟然未能领悟”
他微微一顿,又道:“今日幸会,拜领高见,诚钦佩之至,夏兄如此说,想必已有先见之明,请不必客气,明示玄机才好!”终南剑客夏平江笑道:“先生为我敬仰之人,德威武功比我高得多;你这么说,我就不敢当了!”
五柳先生道:“夏兄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快说吧,只怕时间一晚,又要生出许多事端,那就不妙了!”
夏平江点头道:“这话倒也不假。”
他用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淡淡地道:“在下今晨早来一刻,是为观察五行动静而来”
“啊”五柳先生缓缓地点头道“这一点,老朽来时也注意到了。”
夏平江含笑道:“先生所见如何?”
五柳先生手捋银髯道:“老朽方才忽遇‘艮’风沐体,而这祝融之举系坐地‘寅’宫,故而觉出今日之会甚为不妥!”
夏平江慨然叹道:“先生所见极是,在下也察见‘艮风起寅宫,杀鸡见兵凶’,是以今日之会大不吉祥!”
五柳先生讷讷道:“这么说来,迁地可不可行?”
夏平江摇摇头道:“我等登山,身临此‘宫’,已沾其气,如不应解,再入别宫,其势更糟,先生岂不知‘足不出二宫之凶’这句话么?”
五柳先生长吁一声,一只手捋着长须,频频点头道:“夏兄这一说,足见高明,说来惭愧,老朽曾习气理阴阳之学数年,却不若夏兄见解精湛”
“阿弥陀佛!”无为庵主双手合十,道“夏施主既有所见,当知其化解之法了,请快快说出吧!”
夏平江微笑道:“庵主勿急,此事却也不若庵主想来之简易,庵主大力镇定才行!”
无为庵主宣了一声佛号,讷讷地道:“施主见笑了,在场各人哪一个都比贫尼武技高超。贫尼此刻是败军之将,还谈什么大力镇定无量佛,善哉、善哉!”
终南剑客夏平江一笑道:“大师忒谦了,佛门注重功德,大师若能将今日之一场杀难,略事化解,却是大功一件呢!”
无为庵主又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施主这么一说,贫尼倒无言以对了!”
正在这时,一旁的老渔人谷枫呵呵笑道:“夏大侠武功出众,见解也高人一等,佩服、佩服!”
夏平江心知是讥讽他,便微微笑道:“谷兄有什么高见?”
老渔人谷枫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倒是夏大侠你的学问高深,老渔夫实在想不透今日之会,还能有什么大灾祸,倒要请夏大侠指示迷津了!”
终南剑客夏平江冷冷哼道;“谷大侠,你不要以玩笑之心衡度在下之言,只怕谷大侠亦在此劫之中!”
老渔人谷枫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
“夏大侠你这是在吓唬兄弟我了!”谷枫一面挽起上衣袖露出了黝黑的一双腕子“也罢,兄弟明知不是夏大侠的对手,却也不愿失去今天这个难得的印证武功的机会,夏兄你手下留情,我们是点到为止!”
终南剑客更平江微微一哂,缓缓点头道:“好说,今日此会,原是为大家印证武功而聚,夏某人的箱子底儿岂能藏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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