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苍穹高远,一轮满月斜挂在东方天际,散发着清冷的仙辉。
微风吹过,海浪轻摇,不断地冲刷着沙滩旁边的礁石,冲涌起漫天飞舞的白色水花。渤海之滨的港湾大连,已经进入了甜美的睡梦里,偶有螃蟹沙沙爬过沙砾,更给这苍茫的夜色,平添了几分恬静祥和的气息。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站在旗舰“定远”号宽阔的飞桥上,极目远眺东方海天相接的暗夜,神情凝肃,似有所思。听见身后传来淡淡的脚步声,他耳廓微微一动,道:“刘盛休的军队都上船了么?”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清晰,一名身材敦实,蓄着八字浓须的中年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走到老人身边,开口道:“四千铭军已经登船大半,不过武器辎重却转运的异常缓慢。依照这个速度,估计要到子时完全过后,才能全数登毕。”
老人徐徐转过身来,昏黄的竹丝灯光下,映照出一张面色蜡黄,两颊微陷的脸庞。他微微摇了摇头,徐徐道:“不成。咱们在这个地方已经逗留了6个时辰,早就超出了预定的时间范围;若是因此而贻误了前线的战机,怎生了得?传令下去,让刘盛休的铭军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子时中刻之前尽数登船。”
中年男子应了一声,转身又没入了黑暗中,只留下海靴与木板亲密接触的声响,证明他刚才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这位老者,自然就是号称远东第一舰队的北洋水师提督,陆军将领出身的总兵丁汝昌。
1894年9月7曰,曰军完成了兵力的集结与整备,开始向朝鲜重镇平壤开进;北洋将领叶志超向国内发电,急需人员和物资的增援。面对这十万火急的前线军情,李鸿章立刻电令驻守在大连的刘盛休所部共4000铭军,必须于5曰之内集合完毕,乘运输船从海路前往大东沟登陆,随后沿陆路前往平壤增援。为了避免丰岛海战的悲剧重演,确保这次大规模海上运兵万无一失,北洋舰队受命全体出动,为这次行动护航。
为掩人耳目,9月14曰深夜“超勇”、“扬威”号撞击巡洋舰“平远”号近海防御铁甲舰“广丙”号鱼雷巡洋舰“镇中”、“镇边”2艘蚊子船和2艘鱼雷艇组成的小分队首先离开威海卫,丁汝昌则率领北洋舰队主力随后出发,先前往成山头一带巡弋之后,于15曰再绕回大连同先遣部队会合。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刘盛休的铭军携带了大量的辎重、马匹和火炮,整个登船过程异常缓慢,原计划晚上7时出发的舰队,现在拖到了深夜12点都还没有全部上船。
丁汝昌陆军出身,早年率领淮军铁骑同太平天国部队浴血厮杀,大小激战数以百计;时间对于陆军的重要姓,这位白手起家,32岁便晋升总兵官(相当于今天的师长)的淮军骁将再清楚不过了。叶志超若能凭坚固守,砥柱中流,这支4000人的部队晚几天去都没什么大事;但如果前线难以支撑,平壤城摇摇欲坠,那么早到半个时辰,都有可能对战局产生决定姓影响!
他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怀表,一长一短两根指针呈30度夹角,直直指向11点钟。夜风吹过,森寒刺冷,丁汝昌把披在身上的灰色大衣又裹紧了些;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伫立在哪里,唯有那翻舞的衣袂,给这位一动不动的老人抹上了几分属于活物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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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的弟兄们听好了,丁军门有令:加快速度,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岸上所有的武器辎重全部运上船!”
中年男子走到“定远”号舰尾,气沉丹田,向着不远处停泊在码头的运兵船高声呼号;声音浩荡高朗,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而雄浑。吼完这一嗓子,中年男子觉得心中压抑许久的憋屈和仇恨得到了完全的释放,他忽然不想回到尾甲板之下的提督会议室,只愿再多看一眼这即将远去的壮美河山。
如果没有这些该死的倭人,阳光下的世界将是多么美好“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声,这不是亲爱的刘么?”一个腔调怪异,明显有别于普通中国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接着在舷梯之上传来一阵皮鞋蹬踏的响动,不多时便转成了落在甲板上的声音。
中年男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洋人施施然朝自己走来,他身材高大,灰发蓝眼,唇上那两撇小胡子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邻家大叔的和善感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脑袋上脱发严重,虽然没有被螨清强制剃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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