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从他的反应中感受到,那时候的场景,是怎样的鲜血淋漓,这个男人......或者说当时的男孩,是何等的绝望!
云容的鼻子发酸,心脏所在之处剧烈地痛了起来!
当年,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灾难来临的那天,她恰好被云羿抱到外边去游玩了,才避免了这一场浩劫!
若是当年她也在场,是否会像他一样?
洛召楼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冷静下来,然而血脉相连,终究是亲生兄妹,看着三哥这般苦楚,她的泪水不禁也掉了下来。
“别看了!别看了!”她捂住脑袋“别让他再想了!”
洛召楼见状慌忙示意洛祁,让他将幻光蛊从雩风体内取出。
洛祁方要拔刀,一只手伸了过来,止住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看着赶来的云羿......
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眼睛却红了,她蹲下身来,扶住雩风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
雩风全然没有反应,维持着原来的状态,颤抖着哆嗦道“大哥......二哥......小妹,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云羿闭上眼睛,他再也听不下去,手指用力,划破他的后脊背,顿时鲜血涌了出来。他捏着一团血糊糊扔在地上。随手点住了雩风身上的几处穴道替他将血止住。
另一只手依旧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童似的安抚着他“大哥在这里,阿容也在这里。你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
幻光蛊被拔除体内后,雩风的脑中一片混沌,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泪眼婆娑地瞅了眼云羿。
云羿将他的泪水抹去。
“大哥?”
“恩,我在这......”
雩风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水挤干,濡湿的长睫粘在一起,耸搭在眼皮上。
如今他身上的戾气全无,干净得像个孩子,一如方才梦境中一样。
“大哥,我做错了!”
“你没做错!”
“不!我错了!”雩风缩了回来,保持着坐姿,眼神无力“是我跟着皇甫家的人走了!”
云羿垂下眼敛“你没有做错,依照你那时候的年纪,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雩风将双腿盘起,依旧低着头“不......当年爹娘将我关在房中的衣橱中。叫我不要出来。随后我透过衣橱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我却真的没有出去!真的没有半点想保护他们的勇气!”
“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你保护不了他们的!”
云羿言语间安慰着他,但洛凡安在一旁听来,他的嗓音已经微微哽咽,想是回忆起了当年的那场浩劫。
雩风摇摇头“爹娘让我不出来,难道我就真的能不出来了?爹娘让我好好活下去,难道我就真的能跟着仇人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了么?”
云羿阖上双眼“你可以,因为他们的本意,便是让你好好地生活。世上没有一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活得幸福。”
“我不行!”雩风抱住头嘶吼起来“我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多少年了!你知道么?后来我还是被他们从衣橱里拎了出来。从我被皇甫家的杀手带走的那天起,我就强迫自己忘记这段回忆!强迫自己不要想起!因为若是记起来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幸好啊......国公府的暗人在正式宣誓前都会吞下一种药物,忘记过去,从此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我接过那药物的时候,别提有多么解脱了!我觉得,只要喝下去,从此以后就能够活得心安理得,从此以后就不用有半点愧疚!”
他才被擦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挂在脸上,人也慢慢地跪了下去,以一种虔诚的姿态跪坐在地上“这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洛凡安上前一步“你用不着有多大的愧疚,当年即使你冲了出去,也不过是徒添一条性命罢了!幸好你现在活着!云家的血脉都活着!你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孝顺!”
雩风不再说话,也不辩解什么,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耸搭着脑袋。
云容跻身上来,跪坐在他的身旁“三哥,你别多想了......回来吧!你回到我们这里来吧!既然命中注定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你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雩风惨然笑道“回来?谈何容易呐......”
他这一笑,洛凡安突然想起,那天,在山洞中,雩风对她说的话。
“你吃了皇甫尚华给的毒药?”她握紧拳头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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