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虚实难辨（上）

    漂浮着，漂浮着，恍若躺在轻柔的云端，置身于摇篮之中，令人不由得倦意满满，不愿醒来。

    梦梵的意识有些模糊，似睡非醒地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她缓缓地睁开眼眸，一片模糊的碧蓝色瞬间充斥满整个空间，深邃而宁静；透射进来的阳光也不再耀眼，化作一道道柔和的光束，恍若一条条通往天堂的极乐之路。沉浸其中的梦梵，呆呆地凝视着那无数波动的光晕，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误以为是一群游动的巨型水母。

    原来自己正浮在海水里呀，梦梵喃喃地想着，却丝毫不惊讶。

    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感到无比恐慌才对，毕竟这样浮在海水里，不久便要淹死了吧？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害怕不起来，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并将永远以这样的姿态存在下去，直至生命枯竭归于此地，进入新的轮回。

    这可不行！梦梵闭上眼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走脑海中消极的念头，开始用目光向周围探寻出。她这才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周围正密布着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冰山，远远地深扎入海底，纯净的冰蓝色胜于海水，却并不突兀，纯净地恍若一颗颗巨大的水晶，虽美得不似人间之景，却也震慑地令人心慌，不愿靠近。

    既然有这么多冰山，海水必定很冷吧？可是梦梵什么感觉都没有，哪怕是一丝的冰冷或痛楚——该不会自己已经死了吧，像泰坦尼克号的遇难者一样冻成了打冰块，所以才感觉自身与外界的差别。要是沙利叶能以天使的身份送自己走过这最后的路程，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沙利叶又是谁……

    这个名字从梦梵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当她再次回想时，却又开始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叫这个，更别说是其它有用的信息。于她而言，这样的“未解之迷”还有很多，诸如她并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所有的记忆仿佛被人打包丢进了海里，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似乎开始有些无聊了。当梦梵脑袋空空地仰面望着光晕良久，这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紧接着如同野草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占据了她原本就空荡荡的脑子。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浮出水面？可是感觉那样做会很累，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身后海底的景象会更为有趣，至少翻身这事光是想想都倍感轻松。

    刚一翻转过来，梦梵便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深海恐惧症，否则非被这种深度吓尿不可。海水随着深度的加深逐步变暗，直至彻底化为无尽的黑暗，全然望不见尽头，就更别说什么美妙的海底奇观了。

    有些失望地张望了片刻，梦梵彻底打消了继续探寻的念头。可就在即将转身回来的霎那，她隐约间似乎穿透了那层黑暗的阻挠，看到在布满船只残骸的海底，某样东西正在努力吸引着自己的注意。有些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梦梵努力确定着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臆造出来的幻象，而物体的形象也随之更为清晰——一个巨大的黑色金属箱，与周围残破到几乎一触即碎的船骸格格不入，似乎刚被扔进海里没多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搞不清有何用处的金属箱，却让梦梵凝视的瞬间不由自主地心潮涌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藏在里面的东西与她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与此同时，一些遗失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冰海、阴谋、陷阱、失踪……仿佛就在一瞬间，她突然笃定凯文就在里面。即便没有任何依据但就是这般确信，她朝思暮想的人正在那儿等着与自己相聚。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何时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大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她努力向海底潜去，却不想无论如何挣扎，都有一股巨大的力与之抗衡，无法下潜哪怕只是分毫。她不甘，她愤怒，挥舞着手脚想将这一潭死水搅动，最终也不过是无用的徒劳。没料到，咫尺竟也可以成为天涯。

    “主人醒醒！主人快醒醒！”就在万念俱灰的梦梵疲惫地几乎要睡着之时，一声声呼喊突然从极远海面传来，悠远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被漠然的海水彻底淹没。

    醒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倘若真是这样，无疑再好不过了。似乎也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梦梵眼前突然一黑，就好像所有的假象在被识破的瞬间彻底瓦解一般。她再度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这一次变得异常困难起来，仿佛眼皮全然不受她的控制，斗争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夺回了主动权；而随即映入她眼帘的，是小飞侠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用算是醒了，”小飞侠松开握住对方肩膀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消退了许多；黑色短发红色卫衣深蓝牛仔裤的装扮，让他瞬间化身为阳光小正太，“你差点陷入第二重梦境出不来，刚才可真把我吓坏了。”

    “第二重梦境是什么东西？”依旧有些眩晕的梦梵缓缓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下面这个问题更为重要，“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飞侠从草地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彻底昏迷之前，在循环之屋做过什么事吗？”

    “循环之屋……”梦梵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着，似乎脑子还没完全运转起来，“我向你确定完凯文出事之后，便决定为他做些什么，以延续我们之间的爱情，于是……就做了一些羞羞的事情，具体情况就不说了，毕竟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知道的事情……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别忘了我可比你大好几百岁，最讨厌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家伙，”小飞侠有些不高兴嘟起嘴来，样子可爱的让梦梵强忍冲动，才没起身将他抱住来个爱的安慰，“就是因为你做的那件羞羞之事，不小心触发了睡美人咒，才创造出来你眼前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