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难受,寨子里死了那么多的人,那都是我认识的,我心里难受。”
她早在之前就清楚清风寨既被薛盛英的军队攻破,那就免不了要有死伤。可一方面由于封君扬的故意隐瞒,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不愿接受现实,于是心中总存着些侥幸,希望着就算山寨没了,大伙也都能逃进深山里留得命下来……
这一丝幻想现在却被打破了,几千人的寨子只幸存了几百人,连刘忠义那样武功高强的人都死了,叶小七和小柳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唯独她,这个清风寨的背叛者,却一直好生生地在青州城里活着。
没错,她就是清风寨的背叛者,是她在危难之中抛弃了清风寨,抛弃了寨子里的伙伴,抛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叶小七和小柳。自从那日从邱三那里听到寨子的消息,这个念头就在辰年心底落了根,无声地滋生,折磨得她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封君扬怎会不懂她的心思,他微微叹息,她还是个小姑娘,纵是坚强勇敢,也还只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小姑娘。她心太软,太过看重他人,无法像他一样漠视人命,甚至还不如自小生在门阀大族的芸生,早已经习惯了上下有序,尊卑有别,绝不会为了身边侍女的无辜死亡就愧疚自责。
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辰年,才会引得他动心。
封君扬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低声道:“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寨子里的人,待你身上的毒都除尽了,我陪着你回去找一找他们。”
辰年闷在他的胸前没有说话,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着夏日渐深,天气越发酷热难挡,辰年每日的运功逼毒时间也愈加难熬。其实从第十几日起,辰年便已无毒血可吐,可朝阳子就是不肯放松要求,非得盯着她在日头底下坐足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辰年恼恨至极,偏又无计可施,她有心不听朝阳子的话,可只要耽误了半刻功夫运功逼毒,身上定会有几处穴道隐隐作痛。她不敢真拿自己的小命去和朝阳子赌气,只能老实地听话晒太阳去,然后看着树荫底下朝阳子那小人得志的样,恨不得哪天用布袋罩了这人,狠狠地揍他一顿出气。
这一日封君扬前面有宴席,就没过来陪辰年吃晚饭,她独自一人吃了些东西,侍女又要上前过来往她脸上涂抹药膏,辰年忍不住烦躁地挥了挥手,气道:“不抹了,不抹了,反正抹也白抹,大不了就和黑老道一样黑算了!”
她本是无意,不想却正好打在那侍女手上,将侍女手上捧着的药罐一下子打翻了。那药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辰年不觉呆了一呆,还未回过神来,那侍女已是跪倒在她面前磕下头去,连声告罪道:“奴婢该死,姑娘息怒。”
辰年跟在穆展越身边长大,早早地便学会了打理自己的事情,从未使唤过奴婢,就是后来跟着封君扬来到青州,她也很少叫侍女贴身伺候。这是因着要疗伤独居,才不得已接受了封君扬派过来的两个侍女,却也只是当她们是过来与自己作伴,对她两人随和的很,并不曾真的对她们呼来喝去,更不曾有过责骂。
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打掉侍女手中的药罐,更料不到侍女会是这般反应,像是她会苛责她一般。惊愕过后,辰年不觉沉了眉眼,说道:“你起来。”
那侍女却是不肯起身,仍跪伏在地上求饶。另外一个侍女听到动静从外面赶进来,进门看到此情景也是怔住了。
辰年声音也冷了下来,又重复道:“我叫你起来。”
愣在门口的侍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来将跪伏在地上的侍女,口中斥责道:“还不快起来,姑娘又没怎样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侍女这才怯生生地站起身来,却是立在一旁小心地瞄辰年的脸色。辰年心中本就烦躁,莫名遇到此事更觉郁闷,索性把屋子留给那两个侍女打扫,自己转身大步出了院子。她习惯性地往封君扬的住处走,待到半路时才记起封君扬在宴客,脚步不由就慢了慢,迟疑了一下,转而走到路旁的一棵柳树下,倚着树身席地坐了下来。
夜晚虽不似白日那般燥热,却也并不宁静,近处花草从中交织着夏虫的鸣叫,远处随风传来隐约的欢声笑语。辰年心头的烦闷不见退散,却又漫上了孤寂与落寞,越发堵得难受。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小路上忽传来行人的脚步声,辰年不愿被人看到自己坐在这里,下意识地往树荫下缩了缩身子,谁知那脚步声却在近处停下了,就听得一个男声低低地喝问道:“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