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一样的埋怨我这个母亲太不懂事太幼稚太冲动太……
太较真。
我原来明明不是个会较真的人啊,我一开始的初衷是多么简单——我只想安份的活着,有口饭吃,有一个小地方能够容纳自己,看看历史上的多情帝王和倾国美女的浪漫秩事,再等着这个皇帝早挂,等着兼有满汉两族血统的千古一帝登基……
那时候的想法,现在却觉得那么模糊遥远……
一开始我是想看戏,我的心态还是一个外来者的心态,我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现在我却已经入戏,我是局中人,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废后,我认为自己就是静妃,是三阿玄烨的母亲,是顺治的妃子,是……
是一个想在后宫里找到真情和温暖的,想要一个小小的家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我的失宠是有目共睹了。
一切似乎又倒回了初来乍到之时,太后对我还是疼爱护短,皇帝对我还是冷若冰霜,别人一边甩白眼,一边却又要堆笑脸。
不同的是,我身边多了一个玄烨,还有我肚子里这个整天拳打脚踢的在里面练武功的小东西。
喜月坚持了数日之后,终于放弃用眼神对我的无声讨伐,也不再跟我念叨今天皇上翻了哪个个的牌子昨天皇上宿在某某宫中等废话,重新一如既往的拾起她的老母鸡职责,管头又管脚,整天把我当成填鸭在喂。算着日子,这个孩子大概会在除夕前后出生,于是小棉袄小棉裤小襁褓之类的东西又都要开始做起来。
太医每天例行来请次脉,后宫里孕妇最大,太后那关切,恨不得让太医就住在永寿宫里——当然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太医也是带把的,和太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这个差,却差的非常关键。
这个太医姓李,名字叫做李成蹊。说起来,他被安排着专给我请脉安胎,而我又知道他的名字来历,真是偶然的事。那还是刚回宫的时候,在太后那里陪她说话。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正气势昂扬的跟太后要求查办两名太医院成员,当然是说他们失责失查渎职犯罪等等,太后有些犹疑不绝,我也是顺口人情——当然,可能也有一些别的原因,不过当时说话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纯粹是觉得这种治不好病就要杀太医的习惯实在不怎么样。
这个倒霉的李成蹊太医,就是当时那两人中的一个,因为我的顺水人情,没受什么大处份,当然,罚俸降级还是保留了。
后来胡太医过永寿宫来请脉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过来,向我道谢。我看着下面跪的这个人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然后他自己把话一说,我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对我来说事情无足轻重,但是结果对他来说就大不相同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多数都是家传手艺,和满族子弟当兵一样,老子当兵儿子也接着当兵。这些太医的祖辈当太医儿子孙子也接着当太医的居多,而且各人也都有特长,并不象我在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那点认识——似乎太医们是内外兼修什么病都会看都能看都看不好……
这位李成蹊太医当时并不是负责给四阿哥看病的主要成员,是因为前一个太医处断不了,他又被拉出来的。而他被派去诊治四阿哥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弥留了,所以治不好的责任也确实不在他,而他的专长就是妇产和儿科了。所以了解了这些情况,又让他请过几次脉之后,就固定由他每天到我这里来报到。李太医也算熟门熟路了,上次来还给玄烨带了一只草编的蚱蜢,弄得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娇气包大惊小怪到处献宝。
喜月打起帘子,李太医进来之后先打千请安,然后上来请脉。他专业素养不错,从搭脉的手势和分寸就看得出来,手里的确是有活儿。
“如何?”
“很平顺,娘娘无须担心,龙胎脉息强而均匀,八成是个皇阿哥。”他的头半垂着,眼睛瞅着地下。
我感喟:“我倒希望是个格格……顺心听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