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庆如何流落到此。东门庆将自己的经历略加变化,只道因为误会为家父不容,赶了出来,乘船前往倭岛做生意,不想又被海浪打翻,流落了将近一年,这才到了这里。
他的这段古,其曲折处比说岳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又是身边人的事,听来更感真切,许朝光不禁叹息道:“原来王兄还有这样一段身世!”他虽处贼窟,却颇好斯文,一番话说下来两人竟生了知己之感。
许朝光离开以后,东门庆让周大富在讲古棚外挂了个牌子说今晚暂停,也不管听众的叫嚣怒骂,领了一帮兄弟和老婆去洗澡。
陈百夫早挑了一个好去处,那是下寨外一处平缓的溪滩,离上寨与下寨的距离差不多,到了夜里人迹罕至,十分静谧,那溪滩的东北角却还有另外一股涓涓细流渗出,溯流而上便有一个小池,几排竹子将小池与溪滩隔开,周大富、陈百夫等就在溪滩洗澡,东门庆却带着妻子到小池里去。
张月娥见到这个地方,欢喜道:“这地方好清雅!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东门庆笑而不答,张月娥已在脱衣服,才脱了外衣,见东门庆不动,问道:“怎么?”便听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王兄弟。”吓得张月娥怪叫一声,躲到东门庆身后去了。东门庆一笑,拿起衣服递给背后的妻子,张月娥七手八脚把衣服穿好,这才从东门庆背后探出头来,月光下见竹子边上的男人竟是前两日跟在上寨寨主身边的吴平,心里又是讶异,又是震骇,东门庆已对吴平道:“这是你嫂子。”又对妻子道:“这是吴平,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吴平拱手行了个礼道:“一年不见,没想到王兄弟竟然也已经成亲了。”
张月娥看看丈夫,再看看吴平,敛衽为礼,道了声叔叔好,她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毕竟跟张昌毅久了,见到这种情形便知道东门庆安排了这样一个时间地点为的不是要洗澡,而是要和吴平商议秘密事情,当下走到小池的另外一边,不去打扰他们。
两个男人这才说起别来之事,吴平连东门庆如何从泉州逃出来的事情也知道,所以东门庆也不瞒他,将分手以后的事情大略说了,又问吴平:“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跑到南澳来,还跟了林国显寨主?伯母的病如何了?”
吴平脸现哀色道:“我娘去世了。”
东门庆啊了一声,吴平又道:“王兄弟放心,我是在她老人家去世之前赶到的,伺候了她两个多月,她走之前我又成了亲,算了了了她一桩心愿。也多亏了王兄弟借的钱,让我娘去之前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又能看见我成亲……”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在东门庆的安慰下止住,才又道:“我又给老娘找大夫抓药,又成亲,又料理了丧事,眼看王公子借我的钱也就花得差不多了,就得出去找活路,我又没别的本事,刚好我新妇的大伯从海外回来,就带我出海了。”
东门庆道:“嫂子的大伯,就是林寨主?”
“嗯。”吴平点头道:“他也是我乡人,从小就见熟了的,如今又成了亲戚,所以对我很信任。我出海后干了几次狠的,眼看就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李寨主运气背,船队先遭伏击又被浪打,大好的一片基业转眼就七零八落。”
东门庆道:“那你们前两日找许朝光,是为了……”
“我们是想向他们借粮、借船!”吴平道:“那次大败后我们召集旧部,人手还聚了原来的三成,但船破了,粮也缺,想造船等不起,想去双屿做买卖没本钱,想去劫掠嘛,现在上寨满寨都是孤儿寡妇,做小买卖养不活这么多人,要上岸去干一笔大的,附近州县又都戒严了,以我们现在这点力量上了岸多半也是送死!”
东门庆道:“所以你们想找许栋帮忙?”
吴平道:“是。”
东门庆摇头道:“要他答应,只怕很难。”
“是。”吴平叹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盯着我们上寨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虽然有心病,但还是希望他看在彼此同乡的份上帮帮忙,沈门上门找了他几次他都避而不见,所以我们就想着去找他儿子,希望许朝光能帮我们说说话,因为许朝光的为人是很不错的。”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道:“王兄弟,你现在在下寨是什么位置,能帮上点忙不?”
东门庆道:“我这两天常听下寨的人赞你勇猛异常,都羡慕林寨主得了一员猛将!现在林寨主是屋漏更遭连夜雨,我看你要我帮忙,还不如你直接投奔过来。许栋刚刚折了一个徐鹰,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吴平闻言变色道:“王兄弟,你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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