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鲁阳公、阳城君等这几位坚定支持熊疑的封君外,其余封君并不受影响,无非就是换了一任国君而已。那时候自然观望。
现在郑人已成落水狗之势,王子定似乎也没有机会入主郢都,韩赵又死国君,局势大变,这时候还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这很现实,楚王虽然略有不满,却也不能说什么,早已习惯。
况且,前年榆关一战,郑人还弄死了景贾和舒共,景舒两氏正要复仇。
宫廷之内,钟鸣丝音,楚王也不再是一年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宴请大臣封君,其乐融融。
令尹持酒而祝后,便进言道:“王上,如今郑人背韩,韩侯新薨,正可遣人吊唁。一面与韩人接触,一面反击郑人。”
楚王也正是这样想的。
韩侯死的时机太巧,正好是郑人围阳翟之时,这仇总要安在郑人头上。
熊疑道:“韩郑早有仇怨,此次谋王子定事,郑人也不过想要借此夺我武阳。景、舒二子死于郑人之手,此恨必报。”
“韩人弱,背后主使的正是魏人。三晋虽有旧盟,但盟约未必可靠。韩人不敢与我交战,更不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城邑土地,只想在郑人手中夺取。”
“魏人在后,如果我们出兵,受到攻击的正是韩人。魏人城邑并不靠近楚城。”
“这次前往阳翟吊唁,可与韩人说清楚状况:与魏人合力,对韩人并无好处。楚毕竟数千里大国,百余城,真要怒楚,难道就不怕丢失自己的城邑吗?以自己身上的血肉,帮助魏人,这不是一个国君应该做的事。”
“况且,礼云,服丧不伐。我们便在三年之内不攻伐韩人的城邑,但是韩人如果此时还帮着魏人,那就会让天帝不快。若他这三年还要出兵,天下人还以为他韩取的父亲不是韩虔,而是魏斯呢!”
众大臣皆笑,也明白了楚王的用心,正是要趁此机会离间魏韩。
韩国的扩张方向,只能是郑国,那是沃土。楚国对郑国的态度则有些暧昧,无法攻下,而且很容易导致郑国彻底倒向三晋一边。
再者,魏国的精华之地根本和楚国不接壤,期间相隔数百里。而韩国的汝阳、阳翟等巨城,都在楚国方城方向的攻击范围之内。
一旦晋楚交兵,排除掉郑国的因素,只能在韩国境内爆发,这正是楚王所说的韩人用自己的血肉来助魏得霸权。
这既是恐吓,又是利诱,韩人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谋划王子定的事才和魏合力出兵,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部分利益——前提是鲁阳方向被晋郑联军一举攻破,楚国换王。
牛阑邑一战后,韩人也必须担忧楚国的报复,没有趁着楚国内乱之际一举让楚国混乱,这种担忧也就只能造成两种结果:要么和魏国更加紧密的站在一起,要么就暂时和楚国休战。
和楚国暂时休战的借口很多,国君新死、服丧不伐、郑人结怨生不同天等等。
若能能利用外交手段,促使韩国观望,对楚国而言正是反击的良机。同样,对于韩国而言,正好也看看魏楚交战的情况,魏国是否还能够压着楚国打,以确定三年后再站队。
楚国虽说是金玉其外,可毕竟其外金玉,看着太吓人。韩国的扩张方向从迁都阳翟开始,就盯准了郑国:阳翟在颍水边,颍水是郑韩边界,阳翟距离郑都只有数日路程。
这主要还是看楚国今后的规划,染指郑地的话,韩楚矛盾就会尖锐到极点。若不染指,似乎还不算不可调和,三晋同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表里山河若是三家合力当真是天下无敌手,可……魏斯尚能维系,他已老,公子击可以维系吗?
宴会中谋划到最后,楚国的外交和军事手段都已定好。
命梁君、阳城君帅师伐郑,问郑人背盟之罪,如有可能,逼迫郑人交出王子定。
即便不交出,也必定让王子定出亡,离开郑国,前往魏国。
让郑君出面盟誓,承认熊疑继承的合法性,发誓不再入王子定,重新与楚结盟,共同对抗三晋。
命鲁阳公继续完善鲁阳防线,操练军队,威胁韩国,以便让韩人三年内不出兵。
派昭之埃出使韩国,一则吊唁,二则劝说韩侯。如有可能,结交韩国的重臣,尽可能让韩国暂时退场。
只要在魏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击败郑国,逼迫郑国承认楚王的合法性地位重新结盟,那么楚国在中原的局面也就打开了。
到时候,鲁阳防线上反而会更安全一些,魏人只能选择在中原争霸攻伐,不敢放任楚国染指中原。
楚王心想,只要局面打开,到时候是否继续遵守先王与墨家的盟约就另说了。打不开局面,继续战败,自然要遵守要利天下要弭兵非攻……打开了,这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