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全都去了,还有些退役过了五年的人留下呢。倒是要担心像是狗子那样的事发生,回来之后女人跟人跑了……哈哈哈。”
这话一说,便有人道:“这倒不怕,服役期间要是出这样的事,是要判刑的。会被扔到南海去建设乐土的……”
几个人都笑,建设乐土这四个字是个很有趣的说法,在泗上犯了罪的人服刑劳改的过程就叫“去某地建设乐土”。
男人们都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着关于服役的事,也是怕被邻居耻笑自己怯懦,从众之下又有律法严苛,不服役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选择回家之后把自己的大拇指用菜刀砍下来,但此时战争还未爆发,泗上也还未曾经历过一场真正残酷的战争,对于火药时代战争的残酷性人们还未意识到。
女人们倒是唉声叹气,既是忧虑良人亲人的命运,也是出于今后长久的寂寞。
又多说了一些事后,各家便散去回家,约好了明天中午在场院集合,清点人数后由村正带着前往乡里。
到时候整个乡里的村社的人都要集合,到了乡里之后可能还要前往县里,将所有人集结齐了之后才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个当过骑兵的人回到家中,女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既然是集体劳作,牲口之类的都有村社派专门的人养殖和照料,也就是家中一些杂活需要女人自己处理。
出门服役要携带的东西很多,女人也顾不上什么离别之情,忙碌着炒着黄豆,将一些加了盐的猪油小心地放在一个小罐子里包好,这都是战场上可以改善生活的好吃的。
一双原本准备到新年时候穿的布鞋这时候就拿了出来,男人笑道:“鞋就不必带了,军中会发的。再说我就算回去,也是去当骑兵,会发皮靴子。这布鞋留着吧,等我回来再穿,你去把我退役穿回来的那双皮靴子找到。”
“我就怕到时候发的靴子不合脚。”
将布鞋放好,女人从屋子里找出来一块白色的棉布,熟练地打了一个包袱。
这块白色的棉布,是当年办丧事留下的。
墨子去世之后的葬礼,是按照墨家节葬、服丧三日的规矩来的,也放弃了繁琐的六衰之别,尤其是放弃了一些除了用作葬礼之外别无用处的很稀疏的麻布。
改为采用人死之后,办完丧事还能用作包袱、缝个衣衫之类的白色棉布。
如今正好合用。
军中虽然什么都发,但服役终究艰苦,有时候行军很可能长久吃不上肉和油,各家都有服役的人,也都有了经验。
吃的方面,就是携带一些炒熟的黄豆,一罐子加了盐的猪油,再放几块糖。
衣服一般倒是不用携带,但各个军种都有自己的类似于迷信的做法。
像他这种做骑兵的,都会在包袱里放上几枚马掌钉,其实一般用不到,但不知道谁听来的一个什么丢了一颗马掌钉、败了一场战争的寓言故事,便逐渐在军中流传开来,像是骑兵的一种迷信,都会多携带一些几枚马掌钉,也算是保佑自己。
步卒们一般喜欢随身携带一枚铜板,大部分时候都会自己在胸前内侧缝个口袋,把那枚铜板装进去。虽然都知道根本挡不住铅弹,可总有传说说是有人挡住过,便带着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炮兵们的迷信更为有趣,他们会随身携带一些过年过节时候没有响的鞭炮,在他们看来大炮炸膛的几率和过年放鞭炮没有爆炸的几率一样,自己携带一个已经发生过的可能,临阵的时候大炮或许就不会炸膛。
男人从屋里找出来当年伙伴送给他的、包的好好的几枚马掌钉,走出来蹲在灶台旁,从锅里抄出几枚豆粒放在嘴里咀嚼着,很是随意地说道:“再炒大一点,我喜欢有点糊味的。”
马上就要服役,马上可能就要爆发战争,他就像泗上数万接到了征召命令的农夫一样,关注的不是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是关注一下自己要携带的黄豆熟了没、自己家中的牲畜要不要卖掉几匹免得忙不过来割草、明年如果不回来地里应该种什么……
平淡的,就像只是要出个远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