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还得按照泗上的体系投入巨大,影响后续的计划。
其余学派有了理政执政的机会,也免得他们在泗上扯淡,倒是互相清净一举多得。
五年之后,如果天下局势还没有变化,只要墨家还没倒,在宋国理政的各个学派就不得不学会走民间道路,放下那些高高在上的身段,不再琢磨着靠着王权的许可而出人头地,而是转向民众,是真是假,总要从诸子学派走向党派。
民众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有着不同的义和利的聚合,至于他们要代表谁的义谁的利,那也是墨家暂时不想去管的事。
乱也好、治也罢,泗上现在需要的只是宋国一个绝对中立的态度,天下定宋便定,周边的环境注定了宋国对于泗上而言是个投入产出并不合算的地方。
这些详细而看似复杂的非攻建国方略、这些详实而繁琐的表决规矩,长久看都会影响到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就像是泗上学堂里自小所潜移默化灌输的平等和反抗的内容一样。
可在大争之世强国环绕的环境下,这些复杂详实而又繁琐的内容,也注定了要把宋国拖入一个每天扯淡争论不休的境地。
这是卫鞅所看到的,也是适所希望看到的。
这一份大略经过了许久的讨论之后,终于得到了各个学派的支持,墨家为首,各个学派的名士们纷纷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会由墨家出面转交给宋公和戴氏,也算是给各国诸侯一个台阶下。
…………
几日后,这份上面签满了天下豪雄名士名字的非攻建国方略转递到了商丘。
商丘城内已经看不出战火和战乱的痕迹,一切井井有条秩序井然,那些焊锡壶的、卖糖人的、售卖布匹的、包买棉纱的人再一次为了生活忙碌起来。
除了街上有带着黑色袖标维持秩序的泗上军人,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
那些充满希望的、充满失望的、激昂的、无所谓的……形形色色的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宋国今后该什么样的结果。
或者,对于商丘的多数人而言,等待的只是一个商丘今后该怎么样的结果。
宫室内,宋公子田一脸平淡地看着由墨家的人递上来的非攻建国方略,然后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指着上面的名字赞叹道:“噫!尸佼、田无伤、孟孙阳、许析……皆世之贤才,今日皆愿入宋而政,宋国民众有福了。”
墨家的使者觉得宋公子田的演技有点心不在焉,而且颇有点流于形式,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宋国先化解了这个尴尬,问道:“叛逆皇父被俘,这件事终究还要是要交由宋地审判,不知道何时交接?”
这话既是在化解尴尬,也是在表明宋国的态度:你们说他是叛逆那他就是,我也承认是,这就是我的态度。
墨家的使者道:“皇父钺翎尚且还在关押,不日将送还商丘,其中被俘的一众贵族皆会送来。”
宋公道:“那些封地,终究是先代宋公封出去的,我看这些封地由我收回更好一些,亦算是我为宋国民众尽了为宋公的一点心力。”
逃亡和反叛贵族的封地,无论如何是要收回来的。
宋国不是集权的,宋公也是没有实权的,也就注定了他这个吉祥物不会如同那些实权的公侯一样希望借贵族之力翻盘。
子田的话,也有几分意思。
他也是看出来了,只要泗上不倒、各国不干涉成功,土地变革已经不可避免。
他就是个傀儡,就是个吉祥物,需要的时候摆出来,不需要的时候仍在深宫无人过问。
他不收回封地,那些封地也要收回。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主动收回,凭此功劳,也算是讨好墨家,讨好一下宋国的民众,就算将来真的“选贤人为天子”了,自己也能凭这个功劳和情分,混个吃喝。
墨家的使者微微一怔,这件事在来之前泗上的高层倒是也商量过,如果要是能由宋公出面收回那是最好了。
因为墨家很想淡化一下宋国政变的“造反”色彩,对中原局势大有好处,也算是给各国诸侯一个台阶,以及为之后的外交斡旋做个铺垫。
同样的结果,同样的行为,由民众之众议收回和宋公宣告收回那还不是一回事,当然结果可能一样。
墨家使者见状,便赞许了几句子田,无非是说一下他有些利民之志云云,子田欣然接受,叫人记录下来今日的对话,以编入史中,作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