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徐弱想,按照墨家的矛盾之说,新郑的主要矛盾是贵族和庶民的矛盾;而云梦泽中的矛盾,则是民众生存和残酷自然的矛盾。
有了这样一个初步的判断,等真正见到隐藏在云梦泽中的安陆起义的那些民众之后,徐弱更是确信。
说是千五百人,实则比千五百人要多的多。但是青壮男性也就千人,还有老人孩子女人。
衣衫褴褛,面色枯槁,虽然里面墨者还能维持着,可在里面的墨者也显然没有这种逃亡的经验,能够维持住人心不散,已然是难得。
接触之后,徐弱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获得了这些人的信服。
他拿了一大包的盐,让这些退入之后一直吃不到盐的民众吃了一顿很咸很咸的鱼菜汤。
一顿盐,一个泗上来的墨者身份,便让这些人重获希望。
队伍中一共有六十多个墨者是正式的,还有十余个农家的信众,在这种地方墨家和农家不会有任何分歧墨家和农家的分歧,在泗上周边受工商业萌芽影响严重的地区。
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后,徐弱等人便安静等到,直到一个月后,泗上那边派来的人全部来齐。
一个标准的泗上的“县委”班子,配套的工匠,二百余习流水师,一百多正规步卒,外加两艘战船甚至还有两门铜炮。
墨家的巴蜀盐和泗上盐,基本上半垄断着楚国盐业的走私市场,各种物资的运送并不是问题。
这不是泗上草创,而是有了根基之后的发展,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天下墨者是一家,语言虽略有隔阂,可是唱了几首众人都会唱的歌之后也便熟悉了。
云梦泽第一次墨家的内部会议召开的时候,一百多人参与。
徐弱便道:“此番前来,巨子只说,钱不是问题,物资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们要站稳脚,使得四周逃亡的民众聚集于此,然后再往外发展。”
“我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衣食住的问题。布料全部靠外面运,这个简单。盐铁器种子,也不是问题。但是,住房、城邑、田地,一定要在一年半之内解决。”
“一年半后,我们至少要做到吃食自给;垦田有余粮。”
“而且,也不能够全靠各地支援,这里的鳄鱼、犀牛,都是上等的皮料,至少要做到我们卖出去的皮料能够换回我们穿的棉布。然后……偶尔劫掠一下封君的船只,我看并非难事。”
“这样吧,我看第一年,我们便要学学农家,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除了留下一部分泗上过来的义师脱产外,撤退过来的便都编在一起,先解决吃饭住宿的问题,再谋他事。”
“只要我们在这里安安稳稳,我看一两年之内,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待这里城邑初成,再谈别的。”
他既抓住了主要的矛盾,自然想到了农家的贤者与民并耕而食的想法,反正短期之内不会打仗,泗上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只要能够做到粮食自给自足,那么便大有可为。
提议既出,众人皆允。
于是便在云梦泽中选了一处水不能漫之地,烧荒开垦,建造房屋,开垦土地。
农具源源不断地运来,墨家如今又不缺钱,而这些退入云梦的农夫原本就是农夫,对于稼穑之事很是熟悉,又有泗上的技术支持和一整套的五脏俱全的县级机构,短短数月,这里竟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意。
与泗上草创之时不同,这里不需要建设军工体系、不需要考虑煤铁、不需要从无到有培养人才,需要的只是向四周逃亡的民众表达一件事:这里很好,若是逃亡,不若迁居于此。
泗上来的那个成建制的连队依旧保持脱产状态,整日狩猎犀牛、老虎、鳄鱼,数月之间这里已经难见虎兕之影,皮毛犀角倒是积累了一堆。
草创之苦,一言难尽,可撑过去后,便见月明。
数月之间,云梦荒泽之中逃亡隐匿之民之中多有耳闻:云梦荒泽之中有一城,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且无鼍虎之灾,铁器布匹盐巴尽皆不缺。
投者日多。
待到次年夏前,这里已成小邑,且有学堂一座,城邑已有模样。
唯独就是在开会的时候,不少墨者便心生嘀咕。
贤者与民并耕,所有外来的货物统一定价分配做到了市贾不二价,依靠劳动量来分配等价物交换券,民众统一劳作,整个城邑中没有商人也没有分工明确的工商业,这不是和农家的那一套一样了吗?
人群中农家的几个人也是沾沾自喜,多有言墨家和农家在泗上争端颇多,可是到了这里却证明了农家的那一套正是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