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新军的军官们有种很奇怪的心态:
如果这一次统兵的是真正的大贵族,因为之前的血统制度的传统,他们会接受。
但这一次统领他们的居然是楚王的禁脔宠男,这倒是“贵无恒贵”了,但要军功没有要能力不知,然后楚王的王权还不神圣并不能做到王命即法,反倒是引来了新军军官们的厌恶要血统没有,大家都是一个样的,那你凭什么能上去?
种种因素之下,夜里这些军官们的串联极为成功,而旧时代下的统兵模式,也使得这种串联几无阻碍。
当夜,混乱不堪的城中便有各种流言,混迹其中的一些墨者也很自然地开始了推波助澜。
有说楚国这一次必败,要焚烧邾城为王公贵族们逃窜争取时间的。
有说墨家是来建设乐土的,之所以和楚国开战是因为王上无道反动政变。
几番流言之下,夜间城中竟不能安静。
第二天一早,几名军官便一起去见了负责守城的楚王新宠。
楚王新宠昨晚忧惊一夜,不知城中情况,待那几名军官抵达后,连声催问是什么情况。
这几名军官暗穿皮甲,配剑而入,先行发问道:“将军可知城中谣言?有说要准备焚城为焦土的,可有此事?”
楚王新宠不答。
军官又问道:“将军,若真有此事,恐为墨家所厌,以致上诛不义令。放火焚城却不疏散民众,此为战争罪,菏泽之盟犹在啊。”
“若真要焚城,何不立刻开城门疏散民众?”
楚王新宠道:“敌军不远,此时开城门疏散,必有大乱。况且人心浮动,如何守城?”
“此事非王命。但为臣者,当为王忧。墨家大军锐不可当,唯有焚城,方能阻碍。堆积柴草,是为忠;焚烧城邑,是为大义。”
“墨家侵入,事已至此,凡为楚臣,皆应死而报君。民不愿为忠君而死,我们便帮他们死。”
“汝等富贵土地,皆为王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执行便是。”
军官问道:“我们的妻儿父母,可命人去护卫逃离?王上奔走,我们死守于此,焚城之后,墨家围城,我们岂能存活?”
“王公皆走,他们是人,我们的妻儿父母便不是人吗?”
这话顿时让楚王新宠勃然大怒道:“尊卑有别,你们的妻儿父母岂能与王上相比?值此国难之际,不思牺牲报君,却先求利。你们都被墨化了吗?小人求利,天下大乱,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
“大战在即,乱我军心,当斩!”
他欲抽剑,不想质问的那名军官先抽出短剑喝道:“报君王?那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国君,可不是我们的!”
“老子在洞庭苍梧厮杀的时候,你不过靠卖臀苟活,论及武艺,我便让你一只手!”
楚王新宠大惊,喝问道:“你们是想谋逆造反吗?”
领头的军官大笑道:“我曾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韩赵魏三家分晋,天子认可;田氏取代姜齐,天子封侯;王子良夫政变为王,你们也都认可。”
“我看这天下,分明是鼓励谋逆造反。正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公贵族反的,我们便反不得?”
说罢上前,一剑刺中楚王新宠的心口,旁边几名军官也立刻发作,连杀七八名护卫。
帐中剩余人皆服,抛下武器,杀人的军官高喝道:“王公贵族荒淫无耻,谋乱政变,因有此祸。事发之际,却不顾我等性命,不问我等妻儿,此等君王,何以让我们献命以效?”
“墨家大军已在城外,王公贵族惊慌如丧家之犬,今日举大义,一为楚之百姓万民;二为我等自己的功名性命。”
“欲从者,袒右臂,与我夺城!不从者,即为助害天下,皆可杀!”
本身城中楚王的心腹就不多,而且维持城中的多是新军,墨化颇深,这军官一喊,顿时便有许多人袒露右臂,举他为将军,共谋大事。
随后这些人控制了城门,屠戮了任何有潜在可能为敌的楚人,又将城中贵族的头颅斩下挂在城中,派人于街头安民,封锁城门,高树旗帜,上书“楚之义士”四字。
又将城中囤积的粮食、棉布等分与城中劳役之人,人皆喜悦。
隐藏城中军中的墨者也立刻出面,加以联络,亦或是本身参与之中的便有墨者煽动之功。
一旦有了组织,迅速稳定了城中局面,组织城防,派人联络墨家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