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即知,两月之内可能抵达临淄?”
秦君缓缓点头,明白了吴起的意思,一旦这个局面形成,这就不是东攻而西救的局面了,而很可能是墨家四面出击,诸侯自顾不暇,最终被各个击破。
见吴起是一心准备联合诸侯压制墨家的,秦君又问道:“那如此看,这一战将会如何?”
吴起反问道:“君上是想站在礼法道义的天下去看结局呢?还是要站在秦之一国的角度去看结局呢?”
秦君笑道:“我为秦君,自是于秦之一国。我非孔丘为礼而奔波,我为国利而战。”
吴起道:“正该如此。那么若以秦之一国的角度看,此战便有上中下三种局面。”
“上局,诸侯于西大胜、东边齐人能够守住自己的疆土,墨家退出江汉之时,我军立刻退兵,不与诸侯一起围攻泗上。”
“遣派大军,从上庸、褒谷、武都三个方向,集全国之力,攻破南郑,借而灭蜀。”
“占据商於,索贿丹阳,东进夺函谷、崤塞,发展生产,变革法度,静观天下之变。”
秦君细细一想,点头称赞道:“上局大善。那中局如何?”
“中局……中局则从齐分魏之议。趁机得魏之西河上郡,以待将来。若是墨家分裂、内乱、腐朽,将来或可胜。”
秦君骇然,上局的局势如此之好,不想中局就是一个只能依靠墨家自己犯错才有可能坚持下去的局面。
他冷静了片刻,小声问道:“那下局呢?”
“若下局,则两年之内即可准备后事。”
“秦与韩赵魏和解,联合出兵救楚,战墨家与汉水,战而不胜,长期对峙。东线墨家主力战胜齐魏韩赵联军,饮马黄河,兵临洛邑,天下大势已不可阻挡。”
“所谓后事,便是和墨家谈,承认墨家承大禹之志安定九州,自让雍州。秦人昔年可以从琅琊迁徙至雍州乃有今日为诸侯故事,今日也可从雍州西迁至富庶之地为王。”
若非逼到极点,没有人会选择迁徙万里,秦国百姓不会主动选择背井离乡。
但是墨家对待贵族的态度,在这一次灭楚之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毫无妥协的可能,那么秦国贵族们就必须要留一条后路。
这后路可能凶险、艰苦,可比起数百年积累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比起血统出身竟然要和庶民平等的绝路,终究还有一线希望。
吴起早就说起过这个问题,也说起过秦国的局面其实很难看,如果没有墨家搅局,秦国励精图治先夺西河再下巴蜀,天下无人可争。
泗上崛起之后,已然是提前布局,使得秦国只有出西河一条路,可出西河就意味着墨家的力量也在增长,反抗墨家的诸侯贵族的势力正在内斗,故而极难。
这些年前往极西之地贸易的人很多,也知晓越过一片荒凉之后,那里有适合耕种土豆玉米棉花小麦等作物的上好土地,也知道名为巴克特拉的波斯国极东诸侯孱弱不堪。
若以昔年国野之别的殖民之法,历经数世,必可立足,况且火药铁甲等技术可以碾压,非不可能。
但秦君听出了吴起的上中下三种局面其实对应的是两个选择。
要么出兵反墨、要么瓜分魏国。瓜分魏国长久看是不利的,然而这偏偏似乎竟然是最不凶险的一条路。
而出兵反墨,一旦不能够将墨家赶出江汉,那么就要面临最坏的局面。
可这局面,又是无解的。
如果魏国的主力野战军团还在,那么将墨家赶出江汉的几率其实很大。
然而魏国的主力军团刚刚被秦国消灭,可若是不灭西河卒,墨家也不会趁机灭楚,灭楚之前秦墨算是某种程度的盟友,灭楚之后立刻就要成为敌人,原本的敌人反而成为了盟友,如今魏国这个“盟友”现在还有多少气力?
到时候驱逐墨家出江汉的主力,就得是秦、韩、魏、赵。而东方的齐国,又岂能是以一己之力攻入泗上的?必要赵国全力支持,可赵国又能支持多少?韩国分身乏术,分兵之后江汉之战又有多少优势?
以吴起估计,墨家在江汉地至少有七万大军可以野战,还有万余水军,野战全灭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而且江汉地区墨家一下子涌入了那么多的墨者,又带去了那么多的铁器农具种子,最多两年,怕是又可以拉出数万大军,持久作战各国必不能敌,也就是说只有速战的机会。
要么胜得巴蜀临南阳险西河长久对抗,要么五年之内就要准备全力西迁。着实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