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一共管着两个村社,当年征召服役的时候按照村社的人口出人。
老兵当年被征召到了军中,一服役就是数年,根本没有回去的机会,他也不想回去。
他已经适应了军中的生活,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能干什么,况且回去之后又怎么样呢?
继续耕种着自己的那四亩籍田,然后没日没夜地给贵族劳作?
在军中,至少还有一套衣裳穿,大部分时候还能够吃饱,而且每天也不需要总是训练,打仗之后还可以得到一些军币,打完仗后还能去营妓那里放松放松。
他也没有太多的抱怨,觉得理应如此,贵族们经常说贵贱有别,看看那些出口成章、锦衣玉食、面如冠玉、纵论天下、配剑持弓的贵族们,再看看自己,的确是觉得人和人是有差别的,怪不得贵者恒贵而贱者恒贱。
吃过了晚饭之后,同伙的人围坐在一起,在篝火上用瓦罐烧了一瓦罐的水。
等到水烧开之后,滚沸之下,热气腾腾,便脱下衣裳,靠近了瓦罐。
热气一熏之下,那些隐藏在衣服内、让这些底层士兵们苦不堪言的虱子被热气一蒸纷纷爬了出来,在领口处密密麻麻地活动着。
一群人围在火旁,开始每天例行的娱乐活动,咬虱子。
看谁咬的响,看谁咬的脆。
一个新兵像是展示自己战利品一样,将一个吃的饱饱的虱子捏死,展示给同伙的人看道:“啧啧!这么大的虱子。”
其余人也都附和道:“大!真是大。”
仿佛这不是虱子,而是一个可以赏玩的、昂贵的、可以比较展示已让自己面上有光的战利品。
这一次他们出征,只是围了围宁陵,并未攻下,所有也就没有抢到什么值钱的战利品。
来之前军官们宣传说,泗上富庶,攻下之后可以劫掠,谁曾想攻城不下,明日便要大战。
这些底层士兵们很难理解让贵族君子们自我感动的天下、礼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知道不少贵族会为了天下而哭泣。
天下或者礼法,这些东西太遥远了,远不如正被他们咬的咯嘣响的虱子更近更重要。
新兵们例行咬完了虱子,将老兵的衣服取来,给老兵清理一番,同时讨好地问道:“老哥,不是说君侯和墨家打过仗吗?明天的仗好打吗?”
老兵其实也没和墨家打过仗,齐墨战争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老兵服役的时候齐侯已经被打断的筋骨。
他的印象里,墨家的炮多,枪好,有钱,别的倒是知道的不多。
围困宁陵也没有怎么打,刚围了没几天,筑垒刚刚挖完就被调走,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军官们不会告诉他们战争的意图和具体要做什么,那样容易被他们知道断后后导致军心大丧士气不振。
老兵琢磨了一下,便道:“到时候听着命令打就是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能让火枪打不中自己。”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都围了过来,不少人是没打过仗的新兵,可是他们却知道火枪的可怕。
而且齐国用的火枪质量很不好,经常炸膛,动辄有脸被炸花或者眼睛被炸瞎的情况。
他们之前没见过,见到之后也就那么回事,熟悉了只当是一种武器,只是这种武器很危险。
老兵见伙伴们都围了过来,便道:“前年我去营妓之中快活的时候,有个女人是个寡妇,他良人以前是做卜算的。”
很多像他这样对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的老兵,最大的乐趣也就是营妓中快活一番,因为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就算不当兵了回去之后还是一样苦闷疲惫的生活,今日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活,故而去找营妓快活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老兵又道:“那女人的丈夫死了后,他又没什么收入,便去做了营妓,正是君子们所言的舍身为国。”
“她说,以前哪有什么火枪啊?这就是天下要大乱了。他丈夫说,火枪和弓弩有什么区别?就在于火枪有火。”
“而水最能克火。可火枪里面又有金,又需要火来克金,所以是有这么一个办法能躲开火枪的。”
“我以前也没怎么和有火枪的人打过仗,这个事就忘了。今天你们一问,我便想了起来。”
见众人都在盼着他答复,他神秘兮兮地道:“既要有水来克火,又要有火来克金,可以在战前,伙伴们看看谁的尿最黄。最黄的溺,那便是其中有水又有火,正可以克火枪。”
“以此黄溺和泥,涂抹在胸口、额头,便可躲避火枪,使得火枪打的死别人,却打不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