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嗯”了一声,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赫然发现原来的紫纱裙全被换成了白色的绸衣。
她悚然一惊,猛然记起,睡梦中似有人一直在给她穿衣、喂食,难道有人在照顾自己?
不由抬头望着眼前之人,再一次诧异:他不正是那日奉了王命囚禁自己的风行么?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起身,但是发现一思考问题,头,便疼痛欲裂。
苍白的手指抚上额角,瞬时呆了呆,她摸到额头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疼痛便是从那里一波一波涌来……
这才恍然记起,她拼命地与那景帝对抗,后来不知怎么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她生生撞在了茶案上……随后痛昏过去。
“当日在军营,条件有限,无法为你疗伤。不过,现下太医院已开了药方,你只需悉心调养一个月,便可痊愈。”风行坐到桌边,倒了杯茶,耐心解释,“在下奉了圣上之命守卫‘听雨阁’,你大可安心在此安心静养。”
“听雨阁?”洛紫顾不得头上的疼痛,披衣站起:“这么说来,我已到了你们轩秣王朝的帝都?”
风行点头,无意掩饰什么,慢慢道:“我轩秣大军三天前班师回朝,现下大概已到了偃月国罢。”
“那,你我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天菖?”
“不止在下一人。”风行继续喝着茶,想起这三天来,多年不近女色的帝君居然为了她,日夜兼程、夜不成寐,而她却浑然不知,他不由皱着眉,继续道,“今上与在下乔装一番后,从水路先行一步,所以提前回了天菖。你如今已在皇宫禁苑,暂时不会再有无干人等前来打扰了。”
什么?那个人竟为了她,抛下十万大军不顾,独独送她先回帝都?
洛紫心内疑惑,难以相信风行的话。
至今回想起营地那一幕,仍旧惊心动魄。
也不知那一日,那个景帝究竟是不是被魔物俯身,居然表现出那样反差奇大的举止。
三天前发生的事开始闪过脑际,很快,她想起了母皇离世时的模样。眼泪再次涌出眼眶……
母皇没了,魅都也没了,六位姐姐生死不明,“德清宫”的师父们也没来救她,魅都的八千女将全军覆没……
那么,她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眼瞳蓦地张大,她望着那边仍旧喝酒的风行,凄然一笑:“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既已落到你们手上,为何不干脆一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你果真不想活了?”风行看了她一眼,神色已有些恼怒。帝君好不容易救了她的命,她居然不想活?
“母皇在世时曾说,轩秣王朝的‘左右护法’中,四代将门之后的右护法——风行将军,乃是个谦谦真君子。今日,我倒要看看,传闻到底是否真假。”洛紫说着,抽出发间的一根簪子,递到风行面前,道:“来吧,动手——杀了我。与其让我苟活于世,痛苦地活着,倒不如早日解脱,这样,至少还可以在黄泉路上,陪母皇走完最后一程。”
风行不答话,却接过她的簪子,握在手里,仍是喝酒不语。
洛紫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夺走他手里的杯子,啪地摔到地上,“趁我心意未变的时候,还不快动手!”
“为什么还不动手?
“难道风将军你,不是心地正直的谦谦君子么?难道你也想看到我一个堂堂的公主沦落为阶下囚,才肯罢休?”
“杀了我!”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珠串般滚落。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她的举止看得人不禁恻然。
风行皱了下眉,斟酌了一番,终于挑明:“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母皇死前有何异样之处?”
“……”洛紫愕然。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过,到了那一边,你的母皇若见到你这副落魄的模样,一定会伤心罢!”风行放下杯子,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朝她一扬,道:“这份血书是在下验尸的时候,从你母亲身上发现。她死前一直紧紧地攥着手指,那个动作刚好被在下无意中看到,所以,就私下里拿了——若这血书落到圣上手中,在下恐怕你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罢。”
“那、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洛紫神色大变,无意再听风行说什么,牢牢盯着他手中的布团,不顾额头的伤口,劈手就要去抢母皇的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