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安抚了缠着自己玩耍的恩赐,便出了堂屋,来到了院落,雪白长袖一挥,一道白光闪过,这院落上所围的仙障便消散了。
“凛夜,你来了。”九思道。方才在堂屋,他感应到那重紫之光,便已知晓是司凛夜来此。此时九思垂目望见了司凛夜怀中的唐夕木,便又道:“且先进来罢,屋子里有恩赐的空床。”
眼下唐夕木还睡的颇熟,总抱着,也不是事儿,司凛夜想到此,便点了点头,毕竟他此行,确实是有事要告知九思。“恩,好。”
九思点点头,转身朝屋子中走去,司凛夜怀抱唐夕木跟随在身后。待司凛夜将将过了木栏,九思便长袖轻抬,是时又是一道白光笼罩于木栏之周,而后渐渐隐去瞧不见了。
先是去了一旁的卧房,这卧房,是属于恩赐的。
“恩赐此时还在玩着,便叫他先睡在此处罢。”九思道。
司凛夜点点头,轻轻地将唐夕木放在床榻之上。虽是很轻,唐夕木却还是在梦中蹙了蹙眉,又嘟囔了几句听不真切的梦中呓语,活脱脱像是个闹觉的孩童。司凛夜见此目光都柔的一塌糊涂,抬手轻轻的在唐夕木的身上拍了几下,再次哄他睡熟,才出了卧房。
待出了卧房,只见林妙之与恩赐都站在了门口。
林妙之的青丝全数挽起,身着一身素色如意长裙,虽说面容依旧宛若少女,神韵间却是像极了相夫教子的美妇人。而恩赐,他的皮肤白皙至极,又因着年纪尚小,带着些许粉嫩之意,五官遗传了九思与林妙之,更是绝妙的无法口述。
而此时,小恩赐看似有些不如意,粉雕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小嘴噘的老高:“为何要让旁人睡我的床啊!”
林妙之被小恩赐这话逗笑了,先是轻遮着嘴巴,浅笑了几声,才又正色道:“恩赐,不得无礼!”
九思便站在一旁双手负立垂目望着又笑又闹的二人,眉宇间是无法比拟的风华,他复而伸手揉揉小恩赐的头,又望向一旁的司凛夜,道:“恩赐,来,这是你凛夜叔父。”
小恩赐还是多少不愿,却又是不敢忤逆九思,及其不愿的绞着手指,半晌才声音极小的道了句:“恩赐见过凛夜叔父。”
小恩赐如此,当真可爱非常,万分的惹人疼惜,司凛夜亦是喜爱至极,便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手还未及他的头,小恩赐便一转身,藏在林妙之长裙之后。
林妙之似是想要将小恩赐拉回来,却是只觉她伸手一抓,他就左右乱蹿,最终无奈只得道:“实在是让你见笑了,恩赐自小便未曾见过生人,虽说已百年,心性容貌却都是定格在九岁,他许是初次见你怕生。”
司凛夜不语,只是浅浅一笑。
九思上前一步,拍了拍林妙之,指了指堂屋方向,只道:“妙之,你带恩赐去那边玩罢,我和凛夜还有些事要谈。”
林妙之道:“好,那我便带恩赐先过去了。”她拉起恩赐的小手,转身而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只道:“凛夜,家里虽说没有甚的山珍海味,但淡饭粗茶,还是有的,我且下去准备,你与夫君谈事情过后就留下用些罢。”
说完也不等司凛夜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司凛夜也只得抿了抿唇,未曾开口。随之只听九思道:“凛夜,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我知若是醉生阁出事,你定是能够感知到些许的。”司凛夜道,“九思,琼玉壶,碎了。”
九思闻言,倒也算不上是震惊,只是那玄月眉微微一蹙,薄唇轻抿,思虑了几息才道:“如何碎的?”
“此事怪我,明知夕木此时不过是孩童心性,却还是未曾及时将琼玉壶收入墟鼎,所以被夕木拿在手中把玩,甚至想要饮下琼玉……我一时心慌,便也够不上太多,琼玉壶被扬至天空,便碎了。”司凛夜道。
九思这次的沉寂,可谓是时间更长。
九思静静不语,双唇紧抿,当真是过了良久良久,才沉声道:“若是没有琼玉壶,这世间便再无琼玉酒。没有琼玉酒,便也就没有醉生阁。”
醉生阁的有缘人,历尽千山万水也要寻至醉生阁,为的,便是那一盅琼玉酒。琼玉一盅过唇间,许是绝命尘世在琼玉一梦之中永生,许是大梦一生梦醒荣辱皆忘,都是为了解其情爱愁苦。而能解情爱愁苦的,正是那琼玉壶之中倒出的琼玉酒。而眼下琼玉壶已碎,这世上再无什么东西能够代替琼玉酒。
这醉生阁,便如同是失了心脏的魂灵。
这些道理,司凛夜都知晓。可若是当时之景再重来一次,他会做的,依旧是那时的选择。
“九思,虽然我知晓你与她眼下已是远遁山水间,这些事本不该叨扰。可你知道的,我并算不得上仙,就连醉生阁,都是从你手中接过的,这些事情,我只得问你。”司凛夜道。
“醉生阁是从何时传下来的,无人知晓,亦无人会去追究它的渊源。至于琼玉壶,世间仅一,不然也断不会显得醉生阁那般难入。”九思道:“眼下琼玉壶碎,我一介小小散仙,亦是无可助之。”
司凛夜闻言,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时又听一道孩童的声音:“……大哥哥?”
那自然是已然睡醒了的唐夕木的声音。
司凛夜听见唐夕木的声音,便是甚也顾不得了,转身便入了卧房之中,九思亦是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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