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池跟随着人流走出地铁口,在角落站了两三分钟,正是下班的时间,所以人流并未稀少。
千池一直很怕坐地铁,不论早晚,地铁上总是很多人,一个挤着一个,几乎没有缝隙,但是人人面无表情,那么拥挤,人们的眼神并无交汇,多数坐着的人都看着手机,不看手机的另一部分闭目养神。站着的基本都把眼神空茫地投向别处。所以千池一直有一种感觉,虽然地铁里的人挨得很近,其实又离得特别远,每个人的面前都筑起屏障,隔绝得令人有些恐慌。
因为这个原因,千池咬牙买了一辆代步小车,虽然经常堵车堵得天怒人怨,但千池还是觉得心情相对轻松,她永远也不会成为路怒族。然而,车子总会有需要保养的时候。
千池吸了一口气,缓缓向自家走去。天气很冷,空气清冽,千池不禁想起自己临下班时给袁方拨的那个电话。自嘲地笑了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袁方之间变得如此客气了呢?一段五年的恋爱,把两个人谈得越来越远。
千池今天打电话的意思是希望袁方能开车过来接她下班,载她回家。原本这是一个很小的要求,按理说恋人之间这就不是个事儿,但千池在电话里居然无法自若地跟对方开口。
千池只说,今天没有车开,只能坐地铁回家了。然而袁方听了,也并没有主动表示要来接她,只随口接了一句,是吗?那今天一家到家很晚,改天再见吧!
千池于是黯然,改天再见,见与不见其实都无所谓了吧。五年的时光,还不是很长,但千池和袁方相识的时间却已经太长。他们两家在幼时是邻居,一起读小学,中学,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毕业之后又都留在这里工作。
也许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是比较寂寞的吧,职场难见真心,于是千池和袁方走得更进一步。这一步仿佛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父母,同学,朋友都没有表示意外,千池那时候也以为自己和袁方结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说起来,这五年里,她和袁方都分别按揭买了房,结婚似乎应该顺理成章,然而,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时间,在日复一日地重复中仿佛格外冗长,但真的有一天来细看,原来许多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她和袁方就这样过了五年,本来应该越来越亲密的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客气,千池虽然在之前已有所觉,但没有哪一刻比今天搁下电话的那一刹那更清醒,她和袁方已经到头了,她和他其实都在等待对方说分手。真是讽刺,一段感情,居然到最后说分手都成为双方的一种负担,一种拖延。
千池略微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着,也许是地铁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那通电话,此时的她觉得很累很累,离家不远了,这条街转角进巷口再走几分钟就到了。但是千池却感到脚下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身体仿佛真的被抽空,如果能喝一杯咖啡提提神就好了,她头脑混沌,本能地冒出一个想法。千池天天从这条街上过,知道除了民居是没有什么咖啡馆的。在这个时间,哪怕是一杯小小的咖啡也不过是一种奢望。
仿佛走了很长的路,千池终于走到街道转角处。然后,她便看到了一个布帘:焦尾咖啡馆。
是的,这个布帘迎风飘扬着,很不象一个咖啡馆的招牌,倒象是电视剧里面古代的客栈,一根竹标杆挑着一个布帘,上写着“悦来客栈”之类的字样。但,千池确实没有看错,这张飘扬着的三角布帘上面确实醒目地写着:焦尾咖啡馆。
千池觉得有些无法致信,什么时候这里有这么一幢有点仿古味道的房子的呢?大门两端挂着长串的红灯笼。她努力回想,早晨从这里过时,似乎都没有看见啊?她甩甩头,又仔细地看看眼前这间店,门开得很大,漆成很厚重的颜色,窗子都是一个一个木格子的式样。咖啡官装修成这样的真是少见,千池心想,然后她进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