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急匆匆地进了院儿门,院儿里几个小丫头正在将兰花分盆,这些兰花儿养了好几年了,都满盆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兰叫这名字的缘故,柳夫人最爱让人送兰花到这院儿里养,这一年年的下来,居然满院儿都是了。小丫头们手上忙活着,看到青竹都招呼了一声,青竹虚虚应了一声,便赶着进屋里去了,还没半分钟又转出来了,“小姐呢?”如兰和绿竹都不在屋里。
一个小丫头搓了搓满手的土,用手往院门外指了指,“小姐刚和绿竹出去了,说是出去走走。”青竹走了两步到门那里停住了,右手扶着门,往外张望了一会儿,附近并没有人,她想了一下,虽不知道她俩往哪个方向走的,但自己是从太太那儿回来的,在路上也没遇上,可能是向另一边走的吧?
青竹一边走着一边左顾右盼,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如兰和绿竹,这条路离如兰住的小院儿挺远了,她跑了两步,撵上她俩,“绿竹,你怎么带小姐带这里来了?”绿竹回过头来,满脸委曲,“小姐非要来的,我又劝不住。”青竹指了指就近的院墙,离这儿不远转角过去就是戏班了,“当心太太知道了打你。”柳夫人过去是明令小姐们不准到戏班这边来的。绿竹不服气地说:“往常那是小姐小,以前太太还不是不准净云少爷到戏班来,现在他都可以随便来了,我们小姐就在外面走一走,有什么关系?”
青竹一听,心想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儿小姐不就是为了柳净云气不顺吗,你还提那个干嘛?她正想开口骂绿竹两句,如兰拦住了她,“好了,别说她了,是我想出来走走,也不是故意到这里来,就是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她说着话,眼神看着前方,脸上是一派迷惘困惑的神气。
“小姐,也出来这么久了,你看,都起风了,我们回去吧!”青竹看了绿竹一眼,绿竹垂下脑袋,闷闷地把脸看向另一边,眼神躲闪着青竹。“要不,呆会儿太太来找你见不着人,着急了该骂院儿里的丫头了。”青竹收回目光,柔声劝说如兰。小姐从小到大都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很少让人为难,更不愿意别人为了她被责骂。
果然,如兰听她这样说,勉强笑了一笑,点了点头,“回去吧!”
今儿是会试考完的日子,净云从那日搬去考苑,到今日已是小半月了,柳夫人一早安排了马车去考场外侯着,待他出来就接回府来,谁知等到下午,去的马车回府了,人没接回来,只带话回来说,这次在考苑里认识了几个意气相投的朋友,好不容易考完了,得庆祝庆祝,说不定明日才能回来呢!
柳夫人听了无可奈何,“这孩子,怎么大了大了反而惦记起玩儿来了。”碧珠知她又惦记净云了,在一旁陪笑道:“往日太太就怕少爷只会读书不会玩儿,这好不容易少爷考完了试,想玩玩了,您又担心起他这个来了?”柳夫人咳了一声,“你们现在是小,不懂做父母的心,往后你们就知道了。”她又想了想,问那带话回来的人,“少爷身边可有人,也没说个准地儿?”那人连忙回话道:“准地儿没有,不过太太您放心,小全跟少爷在一起呢!今儿早上小全跟我们一起去的,少爷让他跟我们一起回来,小全不肯,死皮赖脸要跟着去,少爷没办法就允了。”柳夫人听了这话,把心放下了一半,才让那回话的人先下去了。
绿竹那会儿正在柳夫人院儿里,如兰跟柳夫人亲厚,她的两个丫头也是太太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俩和太太身边的碧珠,宝珠也比别人好些。绿竹是个坐不住的,没事儿就在小姐院儿里和太太院儿里跑来跑去,大家也习惯了,也懒怠管她。绿竹听说净云今儿不回府,也没跟眼前的宝珠打个招呼,转眼就跑不见了。宝珠摇摇头,这丫头,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绿竹一口气跑回如兰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如兰讲了刚才在太太屋里听到的话,青竹看她呼哧带喘地,知她历来冒失,话没听全就开跑的事也是常有的,又看如兰表面上没什么,眼神立马变得黯淡了。青竹对绿竹丢了个眼色,对如兰说:“小姐,我正好找碧珠姐姐有点儿事,我去太太那儿一趟。”如兰心里明镜儿似的,自然明白她去干什么,没有作声默认了。
青竹这一趟是白走了,她不提这茬儿,如兰肯定不会问,三个人回到院儿里,小丫头们已经把新分盆的兰花填好了土,拾掇得挺干净了。绿竹高兴地指着满院儿的兰花,“小姐,快看,咱们院儿里这花儿多风雅啊!”
如兰听她这么嚷嚷风雅二字,竟然被她引得轻笑了一声,又轻叹了一声,“行了,也走得乏了,我先进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