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空作战。秘忍见难占便宜,迅速躲进执念结逃离。那执念结乃妖皇独有奇术,来无踪去无影,一入其内果是无从追寻。
叙述到此,黄幽拍膝感慨:“唉,我们这伙人全是大傻瓜,争来扯去争个啥?救龙师妹,消灭魔道,两桩事不好同时办么?
让唐连璧对付秘忍,我们上昆仑取灵芝,岂不两不耽误?唐连璧法力高的离谱,我看他一人就能把秘忍的老巢端了。”孤萍冷笑道:“你调动得了唐连璧?”侯天机跟着道:“唐连璧用玄水剑设防,时常化土为水。他若跟魔道大战,只恐给东南各地带来大灾患。”兰世海也道:“秘忍承法自蓬莱仙宗,有一位号称圣英的绝高手。唐连璧那天没遇上吧?否则不可能轻易占据优势,击溃秘忍还应集合玄门九阳才成。”黄幽连叫:“罢了罢了,我才两三句,招来你们罗里罗嗦几箩筐话,当我没过成了罢?”
撇开这一节,继续询问后况。唐连璧战罢群敌,立时下地搜寻龙百灵,驭兽门诸徒协从寻找。先寻见倒卧草间的祝蕾,进而循车辙痕迹往下追,至凌晨淮安地界发现龙百灵的尸体。其时北方鬼猃也在找她,声称百灵是他们什么女神,要带**里供奉。几路人马疾奔游荡,根本没把朝廷官兵放在眼内,又兼萨满巫术师带队,战斗力异常强悍。可碰上唐连璧那等不爱论理爱动拳头的狠人,也如鸡蛋撞中石头,一碰即溃,败了个落花流水。偏生蛮族生xìng坚韧,虽败不远逃,硬拼不行暗中袭扰,憋着劲要抢尸。唐连璧遂用冥霜冻成冰棺材,嘱咐驭兽门快将百灵送回峨嵋山,以便神农门和摄魂门尽速医救。
桃夭夭发问:“冥霜做棺有何**?唐连璧过没有?”祝蕾道:“一来锁魂,二来可保尸身百年不坏。唐师兄交待明了,亡者魂魄丢失离奇,尸体恐有蹊跷,叫摄魂神农越快抢救越好。如若三两月内救不活,魂影逐步消失殆尽,纵然肉身长存,也只如木雕石像般毫没用处了。”
桃夭夭低声絮念:“锁魂,锁魂,他也看出魂魄的异常……可是,灵儿的魂影已经消尽了。”
侯天机决然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下救活龙师妹希望渺茫,灭魔救世迫在眉睫,师尊切莫乱了次序。”桃夭夭未置可否,接着提玉银童来审讯。大致讲明原委,令他道出所经事变,两厢倒也合得上榫头。桃夭夭暗思“那个背走皇帝的太监是谁?其人行止特异,正邪难辨,与灵儿的死有没有关系?”脑中模模糊糊现出个影子,却老是认不清相貌,正当苦思无解之际。玉银童闻知百灵复活困难,已经倒地哭开了:“我就嘛,普天寰宇哪找那等天仙似的美人儿,果然是我嫡亲亲的桃师娘哦!师娘啊,你死的好惨啊,更惨的是我们没法救你啊,桃师尊的确是爱你,可他必须灭掉魔道,率领大家完成峨嵋派千年的重任呀!哪能因私忘公,为救漂亮老婆的命,忘记满世界千千万万被邪魔残害的无辜生灵哦!”
玉银童吃够了桃夭夭的苦头,一照面手软脚酸,犹如鬼见了阎罗王。但是怕归怕,逮到令他发愁作难的因头,也要大大的做篇文章。一番哭号意在挤兑桃夭夭,却又撩动众人满腔义勇,寻思一个叛门邪徒尚知本派重任,口念万千众生,我等自幼深受师门教诲,关健时刻反而要违背祖训。再者百姓确实苦难深重,危如倒悬,不玄门灭魔伟业,单从救弱济难的道义出发,也不该置若罔闻,只图私闱情的完满。念及于此,众人相继离座,目光比先前愈加坚定。班良工道:“师尊早下决心!”杨川抱拳请命:“风雷弟子愿为前锋,请师尊下令征讨东瀛秘忍!”
祝蕾道:“不是不想救龙师妹。那沿海百姓遭的罪实在太大,饥荒战乱加邪魔屠杀,好多乡镇成群逃难,白天人吃人都见惯不鲜。我们再不救应,那些地方就要变成活生生的人间地狱了。”兰世芳东去的心念渐固,劝道:“师尊怕误了姻缘么?听雪要嫁给你。既然有此美事,大约抵消得失去龙师妹的悲痛。”驭兽豪杰直来直去,不料恰中桃夭夭的痛处。见他眉头一颤,红袖急的跺脚:“你们是不是峨嵋弟子啊?有弟子这么强逼师长的吗!?”
桃夭夭举手一挥,止住众人争议,道:“我想听玄门首徒的意见。”目光移向李凤歧,看他坐在桌边摇晃二郎腿,只是冷笑不搭腔。桃夭夭道:“首徒有密语相告,我们且到山上去谈。”拉着李凤歧飘然离去,留下众徒在原地等候。
两人登上山,漫天流云衬托红rì,浩正的景象令眼界敞阔。桃夭夭远望云海,问道:“大哥,你的看法吧。”李凤歧背依岩石,嘴里叼根草棍儿,笑答:“你是有主见的人,主意一定九头牛都拉不回转,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桃夭夭道:“我的确拿定主意了,可我还想问一问对错。”沉默少时,缓缓的:“情,大义,顾那头才算做的对?”
李凤歧道:“大义?呵呵,得好听,狗屁不值,古往今来多少蠢货为此家破人亡,还自认为高尚的很呢。”
桃夭夭眉梢微扬,微诧道:“普济众生的潇湘花雨,居然鄙弃解救万民的大义!”
李凤歧冷笑道:“我是鄙视假仁假义,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帝王将相要人去当炮灰了,就把那套混帐话拿来招摇撞骗。可笑偏有混球相信,家不顾了,亲不养了,甚而置亲爱之人于万劫不复,一心要去拯救世界了,维护正义了。嘿,真他妈的!”
桃夭夭道:“舍家,保大家,不正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么?”
李凤歧道:“现下的问题是,你连家都保不了,如何去保全大家。你连救助爱人的‘情’都没有,哪来悲悯广大百姓的感情?你这大情大义未免太虚假了吧?”一席话,恰与前事相符。子虚天师宣扬大仁者废弃私情,博爱万众,临末却沦为妖皇加害众生的帮凶。原来大jiān大恶之念,往往就在大仁大义背后滋生!桃夭夭一凛,转身道:“多谢指教,但这些法非亲身经验不能体会。我该怎样向大家讲明?我怎么做才妥当?”
李凤歧指着他胸前道:“依着你本心去做。”桃夭夭道:“不依良心么?”李凤歧道:“本心,就是良心。假如人的本xìng是好的,那就不会做错。”着走向山崖那方,背影远去,话音飘绕在后:“本心是良心,我早悟出这,潇潇还会死在公理正义的名下么……”明确提到潇潇的死,自那天酒店叙述旧事后,这还尚属首次。他刻骨铭心的痛意,怀念,感悟,似都包含在只言片语之中。桃夭夭道:“我懂了,大哥,你教会我三易都没阐明的大道。”
旋即回到会场,桃夭夭环视四周,正式宣布:“我去昆仑齐天宫取白灵芝,愿意跟随我的人,明天一早动身。想到东南抗击秘忍的弟子,可结成整队出发,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一语未休,峨嵋众徒大哗,纷纷道:“师尊三思啊!”“九阳分两路明显是送死!对战昆仑秘忍任何一方,都必须集中我们全部的力量。”“还应先除秘忍和妖皇,援救百姓脱离苦海。”“对啊,邪魔侵世不理不管,玄门自毁名誉么?我可不想被正道各派戳着脊梁骨骂。”“象九华派,龙虎派等亲支友党,自是没脸相见。就算东海三十六岛仙派,以后也是抬不起头了。”……
桃夭夭脸sè铁板似的僵硬,显是心意已决雷打不动了。众人仍苦劝不止,思量常言“忠臣死谏”,逢当玄门何去何从的关口,万不可坐视年青师尊起错念,行错路,致使己身门派落得声名俱毁的下场。于是口词愈渐严厉,终于有人出:“旧传‘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还嫌不够丢丑么?等人家骂到师尊头上,我们做弟子的可也羞立门墙。”
忽然人群外应对道:“外人要骂尽管骂,我跟定师尊去昆仑!”众人循声瞧去,话的竟是东野雪!
一刹那全场哑然。只见雪穿紫衣紫裤,纤腰系带,护腕紧扣,全身劲装结束,走进圈子里道:“谁想脱离门墙,趁早下山,峨嵋弟子就该追随师尊,天涯海角至死不变心!”
若何人最不愿百灵复生,顺情论之应是雪;哪位弟子最看重玄门得失,按理论之仍是雪。可她偏偏支持去战昆仑派!最该阻止的人竟全力支持,不合情理的一幕突现,难怪众徒惊的目瞪口呆。
桃夭夭原本板着脸,此刻也不禁动容,道:“雪,你……”雪站到他身旁,轻声道:“我想过了,我要帮师尊复活龙……龙师妹。呵,这样称呼没错吧。”哽噎了一下。这时众人才看清,她眼圈红里带黑,昨夜显然哭了很久。黄幽自觉已是情场老手,见状叹服道:“为情郎做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众人既感动又羞愧,心中那堵“大义”的坚壁渐渐软化。班良工道:“话到这份上,咱们还能钻牛角认死理么。”杨川等人暗想“终身大事给搅和弄砸,她都能顾全情义,站在师尊一边。我们反而唧喳喳的抱怨逼迫不休,跟当年道宗那伙人有甚区别。”
兰世芳瞅着她哥,问道:“现在该如何?”口气已转了八分。兰世海作不得声,面露犹豫之sè。驭兽门诸杰究是爽快,祝蕾道:“也罢,大伙儿生死在一处,好名骂名总归一齐扛。”兰世芳接口道:“哪怕天下人齐骂,祖师爷怪罪,休教师尊一人承担,这才叫忠心义气!”玉银童见风头变了,立马顺势转蓬,跳起脚鼓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峨嵋弟子自当如是!师尊指哪儿打哪儿,峨嵋门规从来如是!我老前辈拍胸脯担保,列祖列宗绝不会责怪,看儿孙这般友爱只怕笑掉大牙呢。”余者别无异议,皆愿随师西征。
一场争辩就此收场,谁都没料到,竟是雪起了决议的作用。
夜间桃夭夭约她私谈,想详问原因,心里又愧疚到极,讷讷的无从措辞。雪猜透他心思,道:“你不用跟我对不起,救龙百灵是我自己的决定。”桃夭夭道:“啊,为什么?”雪背向他,眼望窗外星空,道:“龙百灵如果真死了,你也活不下了吧?头发都变白了……我看你难受的样子,我就难受。我不愿再难受了,所以想让龙百灵活过来。”
桃夭夭愣了半晌,道:“就这么简单?”雪回身手指心口:“不知何时起,你开心,我才会开心。太复杂的道理我讲不来,只晓得离愁苦远些,我是顺着我的心意去做事。不为你怎样,不为旁人的法怎样,只为我自己的心活着,去拼去斗去抢白灵芝,只为我的心。”这话听似生涩,却恰与李凤歧“本心即良心”相合,桃夭夭深为震动,待要讲出感想,那少女已转过身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