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请安。德妃顾着春节的事忙碌不已,没得闲工夫与我瞎扯,坐了一盏茶功夫,请了个安,又坐肩舆回家。
等天全黑了,十四才风尘仆仆的回宫。
他基本上已累成狗,摊在炕上,能不动身就绝不动手指。我侍候他脱了外衫鞋袜,拧了毛巾给他洗了脸。我轻轻道:“别在这躺着,去榻上睡。”十四阖着眼,嘟囔道:“呆会还要去乾清宫见皇阿玛,我就歇一会,两刻钟后叫我。”他眉目星朗,即便睡着了,姿态也极好,绝不会乱动乱踢。我坐在一侧看着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唇。
我只是蜻蜓点水,他却抬起上半身一路吻了回来。热吻缠绵,把屋里几个小宫女羞得满脸通红,偷偷退了出去。好不容易松开,他翻身自个穿鞋,我问:“怎么不再睡一会?”十四道:“我早去早回。”又道:“你等我用晚点。”我高兴的笑了笑,道:“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预备。”我取了衣裳替他纽好扣子,他道:“上回吃的灌汤包不错。”
说罢,就走了。
他虽只是一说,厨房还得重新发面做,大清又没得发面机。我只好让厨子揉了面团,放入瓷盆,再用棉布层层裹好,放在热炕上发酵。每隔半个时辰瞧一次。好在十四七点钟出去,到十点才回来。发酵得差不多了,便立马让厨子做包子。
等我俩用完膳,已经快十二点了。
次日大早,等我醒来,他又已不见了踪影。如此直到冬天,只小半月要过年了,十四才略略歇停。难得他有闲空,与我一起坐暖轿去永和宫请安,德妃许久未见过十四,上下打量一遍,笑道:“额娘觉得你好似不同了。”有他在,我与德妃也显得比平素融洽,我笑道:“额娘,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些日子跟着八爷、九爷在宫外走动,晒黑了,也壮了。”德妃点点头,爱怜的拍拍十四的手背,道:“辛苦你了。”
十四被德妃宠溺惯了,笑道:“不辛苦,比不得额娘要管着后宫。”
德妃假装生气,旋即又笑:“后宫再大,也比不得前朝紧要,你跟着八哥好好学做事,帮皇阿玛分担朝政。”又压了压声音,道:“太子那头,可别去招惹。”
十四道:“儿子知道。”
母子说着话,有宫人过来禀事,我与十四便起身,道:“额娘忙碌,咱们明儿再来给额娘请安。”德妃不留,一路送到月台,望着轿子没了踪影,才转身问宫人话。
要过年了,宫里张灯结彩,内务府送了许多新家具新绸缎,说是康熙赏的。我将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与几个宫女剪了许多窗花贴在青纱窗上,又打了无数中国结,挂在灯笼上、树上、屋檐下…宫人们也都穿红戴绿,天越来越冷,雪花飘絮,年味儿特别浓厚。
到了大年三十这日,我早备了许多银角子和红包,分发给院子里的宫人。又感念太医院的照顾,便让玟秋拿了一箱子的红包和年糕去赏人。年糕用粽叶子包好,再用一层黄纸包扎了,以细线捆紧,提在手中很轻便,做礼物也适宜。
玟秋领着几个宫女到了太医院,见人就发,太医、医女都连连道谢,倒不是因为得了几个铜子,而是有上头赏赐,她们觉得很沾喜气。爱莲怕撞上玟秋,躲到一旁不敢现身,待人走了,才回庑房。见自己的床板上放着一包东西,便扯住另外一个医女问:“是谁放的?”
医女随口道:“好像是十四爷叫人送来的。”
爱莲打开一看,与别人的年糕不同,是她爱吃的红枣糕。忆起昔年,十四曾在街边市肆为她买红枣糕。爱莲心中一甜,以为十四还挂念自己,才眼巴巴命人送来红枣糕。她舍不得吃,放在手中把玩许久,又重新包好放回枕边,与医女出门干活。
至掌灯时候,乾清宫奏响了音乐,太医院除了当值的太医、医女,旁的无事之人皆可回家过除夕。爱莲无处可去,与几名宫人在后院吃席。喝到酒醉微醺,她摇摇晃晃的进屋摸黑躺下,想起十四送的红枣糕,便往枕头底下一探。
不料,红枣糕竟被老鼠咬得七零八落。
她气恼不已,酒醒了一半,从柜子里拿出火柴棍,掌了灯,往地上一看,屋里竟躺着四五只老鼠尸体,有只老鼠,嘴里还叼着半块红枣糕!如遭雷劈,爱莲又惊惧,又愤怒!她浑身颤栗,如被五马分尸一般,四处痛,处处痛,痛到——无以用言语描述。
他,竟然要杀自己两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