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稍有兴致,道:“打开瞧瞧。”
丫头开了铜锁,将布匹一样样的摊开摆在炕上。果是柔软顺滑,颜色花样儿艳丽。我道:“命人去把阿醒和舒侧福晋叫来。”停了停,又道:“还有弘春屋里的两个格格也一并叫来。”嬷嬷应了,退身出去通传。女人对衣服的心思没得止尽,要说我春夏秋冬的夹衣、套衫、夏纱衣、冬棉袍,无论是丝、绢、纱、绫、缎、紬、罗...还是配饰珠、翠、金、银、宝石...都是应有尽有,每年都要换一轮新的,春上做的衣衫有的还一次都没穿,夏天的新裙衫又来了。衣服太多,放着也浪费,还占地方,便常常拿来赏人。底下的丫头婆子你赏了她们也不大敢穿,所以大多时候都会赏给家臣的福晋们。
她们虽穿金戴银,但也不敢嫌弃我的旧衣,只会感恩戴德,当做极大的脸面。
没过多久,舒侧福晋带了弘春的两个格格王氏、崔氏过来。阿醒听说内务府来了新缎子,知道要做新衣裳了,高兴得不得了,在院门口撞见舒侧福晋便甜甜唤了一声额娘。她三岁前一直由舒侧福晋教养,常常唤她额娘。那时不觉有什么,今儿突然喊一嗓子,可没把舒侧福晋吓死,道:“郡主快别这样,叫福晋听见,我可为难了。”
阿醒心情好,笑道:“无碍的,额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两边都叫额娘,想要两个娘疼,倒真是盘算得美。
王氏、崔氏年纪与阿醒相近,身份却大不同,便唯唯诺诺,随在舒侧福晋身后,并不敢多言语。阿醒性子虽骄纵,但待人心善,拉着她们笑道:“呆会若瞧见有好料子,你们可不许和我抢。”她说的本是玩笑话,不管是什么好料子,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稀奇。王氏、崔氏一听,却当了真,忙道:“奴婢不敢。”
阿醒玩伴甚少,本欲与她们拉拢拉拢关系,今后好在一处说笑,见她们心惊胆颤的模样,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进了屋,众人皆向我请安,只阿醒活脱脱扑到炕上,挑起一匹雪红缎子,道:“哎呦,真是好看,额娘,给我做身裙子好不好?”又看了一眼王氏、崔氏,笑道:“我见过她们穿的裙子,与咱们袍子大不一样,我能不能做一套?”
王氏、崔氏都是汉人,在家里不见客时,常穿汉服装束。
我纵着她,道:“随你,你自个挑好颜色,呆会让绣女过来给你量尺寸。”阿醒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眉眼弯弯道:“谢额娘。”见舒侧福晋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便道:“额娘,你也过来挑...”她随口一喊,把舒侧福晋吓得一口气抽在胸口,简直要窒息了去。
她小心翼翼看着我,惶然道:“郡主拿奴婢玩笑,福晋不要怪罪。”
反正阿醒多个娘又不会吃亏,这点聪明劲儿我还是有,便道:“无碍,她小时候是你带着长大的,吃的是你的奶水,唤你一声娘也应该。”又道:“你也快挑挑,弘春的媳妇今年要进门,你得多做几样喜庆衣衫备着。”其实弘春比阿醒年纪还小,但所谓成婚,不过是因着康熙下了旨罢,女孩子便是进了门,只怕也不能同房,得先放在府里养一养。
舒侧福晋这才吁了口气,道:“谢福晋。”
这些年,她待我是越来越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没有为难过她。
崔氏、王氏年纪都不大,正是爱打扮的时候,见我和善宽厚,便渐渐凑在阿醒身边,三个人商量着哪个料子好看,哪个料子穿着舒服,哪个料子做裙子好,哪个料子做夹衣,她们唧唧喳喳,极为青春活泼。舒侧福晋怕两个格格在我面前失了分寸,总时不时提醒着,但孩子就是孩子,即便已经嫁做人妇,也掩盖不了孩子的天性。
看着她们说说笑笑,我也稍稍有了精神与她们比划。
哎,年轻可真好,穿什么料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屋中蒙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太监进屋点了灯,三个女孩子意犹未尽,仍在那说个不停。外头传来一声喊:“十四爷到。”紧接着一溜儿的磕头声,我往窗外一望,只见十四一身明黄锦袍,徐步而来。舒侧福晋忙起身,欲要出门相迎,十四却已走了进来。她福身道:“给十四爷请安。”王氏、崔氏也忙屈膝道:“给爷请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