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其中意味,眉心皱起,悄悄看了侧福晋一眼。
我并没有要打压侧福晋的意思,只是这家里,我才是女主人,这事不能退步!我是要给她提个醒,就算她有弘春倚仗,也绝无可能欺压到我头上去。
屋中忽而寂静无声,外头侍立的奴才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气氛压抑,谁也不敢多闻多看,皆含胸垂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倒是弘春先开口道:“等我开了府,倒真想接额娘过去多住几日,福晋若觉妥当,干脆让额娘由我供养亦可!”
我没料到弘春竟会冒出如此言语,一时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侧福晋身躯一震,大声斥道:“弘春,你休得胡言!我是十四贝勒爷的侧福晋,十五岁就跟了十四爷,眼下十四爷身强力健,我怎可离他而去?只要十四爷未嫌弃我,我便要伺候他一辈子的。此话我不许你再说!”她气息未定,胸口高高浮起,竟然是怒急了。弘春一直替侧福晋不值,从小到大,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侧福晋一手操办,可阿玛却一年到头都不曾多瞧她一眼,更甚者是——他从未见过阿玛在额娘屋里夜宿。
幼时不明白的事,待长大了才稍稍明白了。
因为阿玛心里有了福晋,便再也容不下自己的额娘。可偏偏福晋待他极好,叫他没有法子恨她,厌恶她,所以他总是想,等自己开了府,就带额娘离开这儿,再也不管这十四贝勒府劳心费力的琐事。让福晋也尝尝,管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该是多么的为难。
他们两母子吵架,我不知如何插嘴,又突然有些可怜侧福晋,她比我先入府,比我先陪着十四,比我先为十四生孩子,她甚至可能是十四的第一个女人。
自我嫁给十四,几乎没有管过家里的事,除非在重大事情上做一下决策,或是侧福晋有不能做决定的事让我拿下主意之外,其他人情往来,与各王府大臣之间的宴会酒席,我是多半不予理会的,通通交由侧福晋料理。她这么些年确实任劳任怨,在我跟前亦低声下气,就是最近才硬了翅膀。
若她要跟着弘春出府,我不会拦着,也会说服十四答应。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改嫁。
我缓了缓语气,正想说句什么,却见玟秋不顾礼仪,径自挑帘进屋,焦急道:“主子,崔格格嚷着肚子疼,脸上惨白,奴婢觉着得赶紧命人请白大夫来瞧瞧...”话音未落,弘春已经走了出去,我连忙起身随在后头,边道:“快传!”玟秋折身往外头,喊了个小厮到跟前,叮嘱了几句话,看着小厮一灰溜不见了踪影,才又返身往西耳房瞧崔格格。
崔格格痛得歪在地上打滚,弘春将她横抱而起,因佛堂没得炕,便只能由着她倚在自己怀里,他道:“你忍忍,已经去叫白大夫了。”崔格格满额细汗,泪水更是哗啦啦流了一脸,她窝在弘春怀里,小小的一团人儿,真像个小女孩子。
崔格格带着哭腔道:“奴婢害怕...”
弘春甚感怜惜,道:“别哭了,有爷在这儿,不会让你有事。”
我也担心崔格格,忙道:“这儿离我的院子近,先送我屋里去。”
弘春怕逾越了规矩,道:“我还是抱她回偏院...”我蹙眉道:“她都疼成这样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你阿玛不在,书房的床榻里重新拾掇了,先放她躺躺。”弘春一听是十四住过的地方,愈发不敢妄动,道:“那怎么成?阿玛...”
我急道:“我说行就行,快走,别耽误了崔格格治病。”
弘春踌躇,看了看侧福晋,侧福晋道:“福晋既说可以,自然就可以,你不用担心,去吧。”听了额娘的话,弘春这才迈开步子,飞快往我院子奔去。众人都走光了,只剩王格格一人瘫坐在地上,刚才...刚才是她趁着崔格格跪在地上弓腰不注意时,用力推了她一掌。
白大夫是专门为十四府诊病的民间大夫,就住在后街巷中,听闻传召,拢了件袍子就往府里跑。他先替崔格格诊了脉,又扎了银针,待崔格格不痛了,方入花厅写方子,又一面嘱咐弘春道:“崔格格要静养,不许四处乱跑,她年纪小,身体还未长成,要特别小心护着胎气。”语毕,将方子交由丫头去药房煎药,跪安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