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卿……”
陆氏担忧地叫了声丈夫。
“阿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慕宣卿厉声喝道,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他夫妇感情一向很好。慕宣卿还是头回,在人前用这样的语气和妻子说话。
王怒,近旁侍从,皆面露惧色,纷纷下跪,匍匐于地,不敢动弹。
陆氏知他应是知道了谢家意欲纳妾之事,这才如此愤怒,不顾腿脚还没痊愈,就这样过来了。
她知丈夫的脾气。
本就深恨自己无能,当初因为得不到父王的信任,才将王妹许给了一个江洋巨盗。
于王妹而言,本就是极大的委屈了。
现在谢家竟还敢这样对待她,他怎可能忍得下去?
虽然凭了直觉,陆氏心里总觉这事不像小姑表面说的那么简单,内中或许另有隐情。
但丈夫是长沙王。他已如此表态了,她怎能再表异议?
何况,小姑的态度,更是如此坚决。
她刚刚救了自己的丈夫。
即便最坏打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变,会致使长沙国和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河西节度使谢长庚关系决裂,乃至交恶。
但还有什么事,后果会比长沙国险些失去王,继而除国来得更要可怕?
倘若不是小姑得了神明的托梦,及时送来那封救命的信,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没了丈夫,长沙国没了王,这个国,很快也将不存了。
陆氏本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她沉吟了下,点头。
“也好。倘若兰儿你真的决意与谢家脱离干系,阿嫂与你王兄一样,定会助你。”
“国在,你便是我长沙国的王女!”
慕宣卿望了眼妻子,神色这才缓了些,命周围侍从全部退下。
“阿妹,你可记得十年之前,你六岁时,姑姑薨于宫中一事?之前,我从没告诉过你,那时父王分明得到过消息,姑姑之死,大有蹊跷,或与当今之奸后脱不了干系。但姑姑临终之前,却又命心腹给父王带了遗言。”
“当年我十二岁,姑姑的遗言,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姑姑说,生死有命,皆是劫数,她无半分怨恨。朝廷本就有意彻底剪除异姓王,她不希望长沙国因她而生出任何的动荡。姑姑叫父王从今往后,务必加倍韬光养晦,以保长沙国的平安为第一要务。”
“阿妹,你可知姑姑此话何意?当日我不懂,问父王,父王不说。后来我自己琢磨,直到最近两年,才终于想明白了。”
“阿妹,你道当初,朝廷为何择我慕氏女为后?看似风光,实则毒饵!姑姑不明不白死于宫中,他们等的,或许就是我长沙国的愤怒与不平。一旦父王有了任何异动,就成了他们发难我慕氏的最好借口!”
“父王为保我慕氏基业,忍了下去。还应了那个姓谢的求亲,将你许给了他。”
“父王当日将你许他,又保举他入仕,是希望借他之力,保我长沙国四境平安。但这个姓谢的,如今却受奸后的笼络,与奸后走得极近。奸后又借铲除乱王的借口,一直在孤立我长沙国,暗地打压。”
“父王能忍,我却忍不下去。姑姑的仇,我迟早是要报的。方才我的话,也绝非一时冲动!”
“这个姓谢的,当初为了洗脱巨盗身份,向我慕氏求亲。如今为了飞黄腾达,又心甘情愿做了奸后的走狗。他是不可能和我慕氏一条心的。更不用说,如今竟就这般轻慢于你了!从前是你自己愿意嫁他,如今你既改了主意,我慕宣卿再无能,也不会强迫你委身如此一个不堪之人!”
“阿妹你放心,等姓谢的一来,阿兄就替你把话和他说清楚!”
“从今往后,阿兄必竭尽全力,壮我长沙国,护我阿妹,再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年轻的王,神色激动,目光炯炯。铿锵的誓言,更是显示了他无与伦比的决心和王族子弟所固有的骄傲与勇气。
慕扶兰的心里,涌出了一阵暖流。
谢长庚和她的王兄同龄,不过比王兄大了数月而已。但心机何等之深沉,为人何等之隐忍,性情何等之狡诈,这个世上,或许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管阿兄到时是否真的能帮自己打发掉他,兄嫂对她的这份爱护,便是她这辈子失去骨肉至爱之后,弥足珍贵的另一种拥有了。
往后,她必也将倾尽全力,来保护她所珍视的这种拥有。
“谢谢阿兄。谢谢阿嫂。”
她注视着面前的王兄和阿嫂,一字一字,说道。
……
半个月后,十一月十二日,长沙国的礼官再次收到了消息。
河西节度使谢长庚,亦即翁主之夫婿,将于三日后抵达岳城。
礼官开始着手准备迎接上宾的礼仪之时,却收到了一则王命。
王命令他们,什么都不必做。
不阻谢长庚的到来,但也不做任何的迎接准备。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