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童好歹上过两年大学,对大学周边比我俩熟,可他那个年月的经历,参考价值也不甚大,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还讲究写情诗呢,小湖边柳树下,男女牵个手激动半辈子,到如今,大一不开房,八成是文盲,学校边上小旅馆比小吃店都多,可我们住不起,我身上自然是没钱,张舒望和黄金童搜遍全身,一共四百出头,这还是防备有个山高水低,应急的钱,哪里舍得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倒没什么,在野外露宿惯了,随便往街边一躺,一觉到天明,但黄金童和张舒望不行,特别是张舒望,一夜寒宿,冻出个三灾六难来,我们俩兜不住。
不过张舒望好歹跑了一辈子江湖,会看街面,鲁大门口马路两侧全是小商小贩,张舒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卦摊儿,挑着一个布帘,上面写着,专测姻缘。
在学校旁边,测姻缘的生意应该不错,地摊上摆着几个黄符,画的似是而非,信手涂鸦,一看就知道没有师承,纯是出来蒙人的,再看符上写的字,差点把我气乐了,什么镇狐狸精符,天师迷帅哥符,迷土豪符等等,九十九块钱一张,都是哄小女生的,再一看那算卦先生道貌岸然的样,我一口气没憋住,吃吃的笑出了声。
张舒望上前给算卦先生陪个小心,张口问道:辛苦辛苦,是和字儿?
他说的是当年江湖黑话,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问是不是和字儿,翻译成白话,意思是:是不是朋友。一般走江湖跑码头的听人问和字,会说是和字,谁也不会平白无故伤和气。
可张舒望这一套是老黄历了,如今哪有人会,那算卦先生根本不懂这路唇点,把眼一瞪,见是个老头,不厌烦的支应了一声:什么字儿?我这里不测字。
张舒望很有耐心,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算卦的攀攀道行,说道:“您这不是摆的金吗?三江五湖皆兄弟。”
江湖路数四大门,金评彩挂,金就是指算卦、扶鸾、看阴阳,评是吃张口饭的,说书的唱曲的,彩是变魔术的,挂是打把势卖艺的,胸口碎石,金枪刺喉,耍旗杆,玩石锁,滚流星叉,单刀进花枪等等。尚有蜂麻燕雀四小门,更有十二相:巾、朵、皮、目、柴、马、离、降、风、火、随、谣。
单说这金字门,就有九金十八汗一说,金门分九种,汗门十八种,汗门就是卖药的。比如训练画眉鸟抽签算卦,叫嘴子金;挂摊上摆着八卦六爻,奇门遁甲,文王三钱,就叫摆的金;又比如你路经挂摊,算卦的就开始念叨:画山难画高,画树难画稍,哎呀,这位仁兄,你印堂发暗,山根轻浮,不日怕有刑名官司,所谓祸出雀角,讼起鼠牙……这叫揪金。
还有摸骨的,在市面上立个镜子,写着:坐地不语,我非哑人,先写后问,概不哄人,这叫哑金;还有一种冠冕堂皇,压得住台盘的,出入豪门府邸,叫戗金。金字门真传有五,前棚,后棚,玄关,炳点,托门。这叫生意口儿,但关键还是“簧”扣的准不准,金字门各种簧口,开门的就是地理簧,比如,旧时山东章丘人营生不过三,打铁、绸缎、种大葱,掐地理簧的时候,胳膊粗就是打铁的,身上干净就是绸缎庄字号里的伙计,农夫打扮就是种大葱了。在外地,山西汶水人,开干果铺子,山西榆次做粮油,山西五台,文殊菩萨道场,出军政人物,烟台福山人,多开大饭庄子,胶州人杀猪的多,曹州府多出兵将,河北定兴,澡堂子、煤铺。还有现簧、水火簧等等等等。
张舒望所言的摆的金,只是金字门一个小小的分类,金字门要是讲全的话,能成一部大书。那算卦先生闻听摆的金,一脸茫然,变了脸说道:“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会说人话?我这忙,你要不算卦,别地方溜达溜达。”
张舒望碰了一鼻子灰,嘟囔了一句:“哦!是个空子。”
空子的意思,就是指外行人,说行话听不懂。
可叹世风不古,人人急功近利,现在跑江湖的,连自己这行的生意口是怎么回事儿,都搞不清楚了,张舒望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黄金童匪气虽大,也是初来乍到,敢怒不敢言,我们三人见不是话头,只得走开。
只见街边商铺鳞次栉比,极是繁华,商铺之外,是些学区房,贵的令人咋舌,走到街角,是个小小的农贸市场,有一个杀活鸡的商贩,将鸡笼子鸽笼子摆在沿街。
我们走的力乏,坐在路边沿石上休息,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放眼四望,灯火万家,下班回来的人们,正在忙着接孩子买菜。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黄金童一边看人家杀鸡,一边嘟囔:走了一天了,肚子早空了,要是能炖只鸡,该多好啊。
作为赶虫人,我得时刻留意身边小动物,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