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声刺耳的椅子摩擦声。
最初与路德维希一桌玩二十一点的黑皮肤男人,脸色沉得像要滴水,一脚踹开椅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然后伸手,直接把路德维希从亚图姆的怀里拽出来。
他的力道是那么的大,路德维希觉得右手的手腕即便不残也要伤。
“因为我是黑人,黑得就像一个星期没洗过澡,所以你就挑了一个小白脸,即便他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白人的世界观,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没关系,等我把你交给我的黑人手下们,他们会让你爽到改变想法的。”
黑辫子男人看着路德维希,就像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我以为你会有所不同——白人的婊子。”
路德维希眨眨眼……为什么突然上升到了种族歧视高度?
粗糙的黑色大手带着刀疤,摩挲在她细嫩的手腕上,黑白分明的色调对比,充满暗示性。
路德维希抬起手腕,另一只手的食指曲起,敲了敲黑人长满体毛的手背,很有兴趣地说:
“这些毛是怎么长的?果然黑人开化程度不高,手和猩猩似的……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很想害怕,但把我扔给手下享用这种话,我每年旅行的时候都要听好几次。”
她忍着手腕上加剧的疼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没办法,你们实在太没创意了。”
亚图姆缓缓抽了一口烟,理都没理高大得仿佛铁塔的黑人,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路德维希,歪着头笑了。
他手指夹着雪茄,抽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汤姆,快来看,有个黑鬼在和我抢女人。”
汤姆淡定地把一小叠筹码推倒他桌上:“别这么兴奋,亚图姆,这可不是你第一个被抢的女人,要习惯……你又赢了一把。”
“但却是第一个能随手拿出十万英镑的女人。”
亚图姆挥了挥手,眯起眼睛:
“我喜欢美貌与金钱的双重刺激,那才是真正的高潮,我可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而散漫。
因为路德维希被黑人拉了起来,这个角度缺少遮挡物,他只要微微地转头,就能看到2046号房间。
路德维希揪着心,眼看他就要转头。
她突然出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
“亲爱的,现在有一个来自蛮荒和不开化的黑鬼,一条黑得找不到眼睛的狗,打算不自量力地抢劫你的高潮——你打算怎么办?”
——她只要再撑十分钟就好,十分钟。
惹是生非,这是她的长项。
既然有人来挑衅,那么……就让他们打得更猛烈些吧。
亚图姆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笑起来。
他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轻佻地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脸,愉悦地说: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宝贝,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等我处理完这个黑鬼,就让我们做我们做伦敦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爱情吧。”
路德维希:“……”
谁特么要和你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爱情。
路德维希近距离地看着亚图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刚才说,他更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
……更?现在?
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却让她确定了,她之前感受到的那种莫名其妙熟悉感,绝不是来自夏洛克。
夏洛克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夏洛克的眼睛是世界上最透彻的灰宝石,即便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那双眸子里的光芒,也别致而动人。
就像,揉碎了天空和大海。
……
亚图姆不是夏洛克,但是这个亚图姆,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她来不及细想,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拽住了亚图姆的领子。
面对高大的黑辫子男人,一米八左右的亚图姆就像一只小鸡仔,被这么轻轻松松一提,就从座位上坐起来了一些。
黑辫子男人阴沉地说:“黑鬼?等我打断你的骨头时,倒要看看,你的血到底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屑地瞥了路德维希一眼:
“等我收拾完他,再来收拾你这个婊子。等犒劳了我的手下们,也和他一样,一根根骨头地打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白人高人一等的态度,仿佛黑皮肤有多么的下贱和肮……嗷!”
他没有说完,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了。
路德维希只听到他惨叫了一声,就见他捂着眼睛,铁塔一般的身躯倒在地上,扬起重重的灰尘。
他一只手不规则地扭曲着,另一只手放在脸上。
血从他的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他惨叫着,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路德维希被狠狠一推,踉跄地在一边站定,手腕因为拉扯一阵剧痛,差点把她的眼泪疼出来。
右手的手腕这次真的要断了,她已经使不上力。
来不及缓一缓,路德维希迅速抬起眼睛,确认亚图姆此刻目光的方向。
——手腕断了只是疼,但如果她的疏忽使苏格兰场潜进来的警察被发现了,后果才不堪设想。
还好,他正背对着2046号房间,从他站起来开始,应该没有时间去注意那里。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就差点捂着嘴吐出来。
亚图姆地手里,拿着一把银质的小刀。
小刀锋利的刀尖上,叉着一只圆滚滚的,完整的眼球。
那是,黑人男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