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上有一幢楼,叫望月楼。
没有人知道楼的主人是童小牛,包括童百山,也不知道儿子还造了这么一幢楼。三层小楼包围在一大片杂货铺里,看楼的是这座楼名义上的主人,人称钱百万。他老了,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干过一件事,就是连夜用架子车将半夜发高烧的童小牛从小镇送到了吴水,救了弱小的童小牛一命。当时他是镇子上最不被人看得起的劳改犯,后来却成了童小牛母子的依靠。当然,那些日子童百山正在创业,根本无暇顾及扔在镇子上的这对母子。
童小牛的母亲后来还是死在了他怀里,死得很安详。童小牛坚信,母亲是更愿意死在钱百万怀里的,就像他更愿意睡在钱百万怀里一样。
母亲死得一定很幸福。尽管死时她还很年轻,又是一个着名企业家的妻子。
有些事你根本没法拿平常眼光看,童小牛却能看透。
他在心里,是把钱百万当亲生父亲看的。
这些她季小菲能懂?苏紫能懂?包括童百山,包括马其鸣、李春江,等等等等,能懂?
“妈的,说啊,告状是不是很过瘾?”他又吼了一句。
苏紫没一点反应,任凭童小牛怎么烫怎么烧,怎么拼上命地吼,她就是没反应。童小牛泄气了,垂下头,非常沮丧地说:“你这种女人,我佩服,现在我告诉你,为啥要拿尿灌死你男人。”
童小牛说他压根就没相信是陶实撞了人,他只想让陶实把郑源说出来,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陶实就是不满足他,宁肯自己受罪也不把郑源说出来。
“他难道不该死吗?”他这么反问苏紫。
苏紫哈哈大笑。
“疯了,这女人疯了!”童小牛又吼。吼完,跟手下说,把她关好,要是谁敢碰她一根头发,我让他死得很难看!
接下来,他就该找朵朵了。
李春江,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他在心里恨恨吼了一句。
李春江刚赶到吴水,内线就打来电话,二公子已暗中下令除掉小四儿,他也是刚刚从别人嘴里得到的消息,看来小四儿一定是有了觉察,才抢先一步脱开他们。内线请示李春江: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留下?李春江怕夜长梦多,二公子能灭小四儿的口,难保不会灭别人。当下命令老曾,将内线安全撤出来。
李钰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办?”李春江突然冷静下来。二公子要灭小四儿,形势反倒变得对他们有利。依小四儿的个性和狠辣,既不会轻易让二公子灭掉,也绝不会放过二公子。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了底。“不要急,先观察一阵,说不定他会亲自找上门来。”
就在李春江他们紧急商量对策的同时,教委家属楼刘玉英家里,一场特殊的斗争正在展开。
李春江判断的没错,小四儿做出了一个完全超乎想象的决定。
小四儿不亏是小四儿,还没等二公子父子把除掉他的决心定下来,他就抢先闻到了血腥味。其实,发现高速路上摔死的不是童百山后,小四儿就已有了预感,二公子父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辆康明斯是小四儿亲自从乌鞘岭开下来的,老大给童百山打电话以前,小四儿便已候在岭顶,童百山的车一路都在监控中,一接到车子上岭的电话,他发动康明斯,将车驶上逆行道,然后猛一踩油门,自个纵身一跃,离开驾驶室。康明斯靠着巨大的惯性摇摇摆摆扑向小车时,他正跟刘玉英通电话哩。
刘玉英在电话里说想见他,很想。一听见这柔性十足的声音,小四儿就不是小四儿了,望着不远处腾起的火焰,还有呼啸着滚下乌鞘岭的奥迪,小四儿用一种变了形的声音说:“英姐,我也想你,好想。”
小四儿给二公子草草报告完童百山摔死的消息,不顾一切就赶到了吴水。当二公子得知摔死的是副总老黑,暴跳如雷的时候,他正跟刘玉英在床上缠绵呢。
只有这种时候,小四儿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像个男人。是啊,这么多年,也只有刘玉英把他当人看,只有跟刘玉英在一起,他才能找回一点做人的信心和乐趣。常人眼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没有哪个人能把他跟漂亮端庄有文化有教养而且是政府官员的刘玉英想到一起,但事实就是这样。谁说生活不跟人开玩笑,如果要评世上最大的玩笑,也许这就是一桩。但心里,他们谁也没拿这事当玩笑,他们知道,他们是爱着的,深爱。这份爱没法用常理来衡量,更不能拿世俗的眼光去评价,况且他们也不需要评价,只要上苍能赐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那就是幸福,最大的幸福,他们不会错失一秒钟,会把每一秒都拿一生来享受,来珍惜,来拥有。
两个人躺在床上,互相欣赏着,互相温暖着,每一次亲抚都那么蕴含柔情,每一个吻都是那么绵长秀韵,仿佛前生后世,都让他们化在了吻里,化在了激烈销魂而又缠绵无尽的亲昵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