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委屈。
而这世上,也就只有姆妈最懂她。
姚家是真的配不上她的身份地位啊。
哭了一夜,侯盼最终听了劝,要把自己的目光放长远些,为了以后着想。
一切都是忍辱负重。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待姚娘子第二次再上门时,在侯盼的授意下,姆妈也就没过多的刁难姚娘子。
要伺候的下人从八个,减少到了两个,聘礼也按照之前的数量,没有再提出异议。
姚娘子狠狠的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姚军置办婚仪。
姚军对此事还不太清楚,他每天都在仰首望着厉云卿的住处,希望能看到师父从里面走出来。
然而每一天,从早上到晚上,给他的就只有失望。
望着院子外面的神策军,以及进进出出的人,姚军再也忍不住了,拉住一名身穿北地官吏服饰的人,问道:
“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师父?她已经进去好多天了,但一直没有出来过?”
“放肆!”
工部的官吏一甩袖,望着这个集镇姚统领,怒道:
“本官乃北地工部尚书,你一个小小的湖山郡集镇统领,也敢拉扯本官!”
他没见过什么“师父”,鬼知道姚军的师父是谁。
“就是,就是那个特别聪明,现在指挥你们的人。”
姚军急得很,又不敢继续拉扯这名工部的官吏,只能比划着花锦的样子,
“白头发,穿着黑色的纱裙,喜欢蒙着脸。”
“哦,你是说‘主子’啊。”
这位北地官吏一言难尽的看着姚军,很是好心肠道:
“你别找了,她不是你能高攀上的人,她做了我们王爷的幕僚,跟你不是一路人若不是她落了难,教你碰上,这辈子你想拜她为师,那只能是做梦。”
说完,这位北地官吏便大步走了。
其实他们这些北地六部官员,一开始并不十分清楚那位白发蒙面女的身份。
但一见到她,看她说话的语气,摆出来的凤仪,果断狠辣的手段,以及小厉王放手包容的态度。
大家还有什么怀疑的呢?
这不是他们的小厉王妃娘娘是谁?
只是花锦自己从来没承认过,小厉王也不急着将她的身份确定,于是所有人也都跟着一起装傻。
回事儿的时候,是按觐见王妃的礼仪见礼,嘴里确实不伦不类的喊着“主子”。
所以小厉王的王妃娘娘,是那种阿猫阿狗能随便攀扯的吗?
能将姚军拉扯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了。
姚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那些来来去去的官吏们,嘴里说的都是一些封地大事。
有讨论水渠修建的,有讨论民生修养的,有讨论北戎贼寇的,也有讨论春耕大忙的......这是一个姚军完全无法触及的世界,他们说的这些,姚军一点都听不懂。
他知道他的师父懂,他师父很擅长规划与治理。
他的师父,与这些官吏是一个世界的,他们做的事,可以决定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而姚军,如果不是因为碰上了师父,他也是这千千万万普通百姓里的一员。
是的,师父不是他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姚军终于回转,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当花锦从成堆的折子里抬起头来,知道姚军和侯盼县主的这件事时,他俩个的婚期都已经定了。
跳跃着烛火的书房里,花锦看着坐在对面窗子下看兵书的厉云卿,
“我怎么之前没收到一点风声,姚军要娶侯盼县主?”
她记得自己前不久才和姚娘子说过,让姚家离那个侯王府远一些,这侯王府就是个大麻烦,怎么姚娘子并没有听她的话?
厉云卿的目光放在手中的兵书上,嘴里“嗤”了一声,
“姚军想要提高身份地位,搏一个更好的将来,侯盼县主想要找个好拿捏,家底不错的人,继续过她锦衣玉食的日子,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关心关心她自己的相公。
花锦白了厉云卿一眼,
“养你的伤去吧,阴阳怪气的,姚家可没抢你的矿。”
她真是一沾上厉云卿,就变成了个妥妥的劳碌命。
整个人宛若陷入了沼泽里一般,怎么都脱不开身。
想要忙里偷闲的清净几天都不行。
上回也是这样,明明只决定在厉王府住几天,搞点钱就走,结果变成了日理万机的“小厉王妃”。
手里还管着两块封地的庶务。
现在也是一样,自发现厉云卿受伤,以及他的身周毫无防守的那天起,花锦就因为各种放心不下,以及为了照顾厉云卿的伤,莫名其妙的就这么住在了厉云卿这里。
她每天看折子,从早看到晚,偏生始作俑者还一副富贵闲人的姿态,整天在她边上闲闲的坐着。
花锦丢了一堆折子给对面的厉云卿,
“把这一堆折子看一看,你也是个成熟的王爷了,该学会怎么整理北地的庶务了。”
厉云卿看也不看身上的折子,将这些折子拨弄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本王累了,要歇息了。”
说罢,径自走到花锦的床上,直接就这么躺了下去。
花锦扭头一看,“喂......”
这是她的床!她的床!!!
然而厉云卿并不管这么多,就跟以前一样,他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花锦要是不服气,可以跟他睡一张床。
花锦当然不会,她闷生了会儿气,批了几封折子,想起姚军和侯盼的婚事,觉得自己还是得去问问。
毕竟铁头这孩子是她亲手送出去给姚娘子抚养的,往后侯盼入住姚家,要是把姚家搅个天翻地覆,铁头的成长环境也会受到影响。
她不干预姚军娶谁,但铁头的归属,花锦还是得搞清楚。
于是花锦趁着厉云卿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从椅子上起来,拉开房门,宛若做贼一般掠出了厉云卿的住处。
别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心虚的姿态是从哪儿来的。
只能花锦一出门,原本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厉云卿,猛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底醮着冰冷的光。
就这样儿的,姚军还是赶紧的把侯盼娶回家吧!
圆月高悬,花锦一路掠上城墙,找到了姚军。
他正一个人坐在城墙上,对着天空的一轮圆月喝闷酒,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花锦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淡淡唤了一声:
“姚军。”
本来花锦想直接去问姚娘子,但以这个古代的年龄来算,三十多岁的姚娘子如今已经算是高龄。
更何况姚娘子寡居多年,如果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别人会说闲话。
因此姚娘子就准备把铁头记在了姚军的名下,一直教铁头喊她阿婆,喊姚军阿爹。
所以今后侯盼若是进入了姚家,嫁给姚军之后,铁头就会喊侯盼阿娘。
因而关于铁头的事,花锦觉着直接来问姚军本人的安排,会更好一点。
姚军慌忙从墙垛上跳下来,“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花锦微微拧眉,瞧着姚军这副借酒消愁的样子,
“你不是要成亲了?怎么喝成这样?”
这感觉不是一个准新郎该有的行为啊。
人家娶新娘子,不是都欢天喜地的?姚军怎么一个人喝上闷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