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发脾气。
可能在符骁看来,那些都是没由来的脾气,他从来没嫌烦,哪怕他都快倒地了,却还在乎池御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这种小事。
其实符骁完全可以不管池御的,就凭池御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这一点,他就可以不用再尽什么继兄的责任。
听从符年青的话,任池御自生自灭倒也轻松。
但他好像认定了池御,把人带回来待在自己身边,安排医生,帮池御戒毒。
池御毒发的时候,他甚至不肯把池御绑起来,怕他疼,就自己摁着,任凭池御咬他,踹他。
池御想起符骁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时候,自己很久以前毒发,咬在他肩膀上的齿痕还未消退。
怎么可能消退...自己可是几乎咬掉了一块肉...又反反复复地咬在同一块地方。
池御难受得用头撞床头,就被符骁护在怀里,每次都正好撞在他的胸口。
池御撞在符骁的胸口,符骁又撞在床头,一下一下闷响,符骁几乎快要抱不住池御了,他也不放手。
那个时候符骁就已经心衰了。
所以池御毒瘾平息的时候,符骁远比他还虚弱,出了一头冷汗,连动一下都很费劲。
然后他又不停息地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
因为他曾默默发誓,接手公司后,要挣很多钱,总不能让池御的生活质量比从前在池家差。
他甚至还不自量力地想挣更多钱,直到池御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放弃的爱好,放弃的闲暇时光就让池御替他体验。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然而,符骁也会有自卑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撑不到他看到这些了。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真相,池御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听到符骁亲口说了。
往事历历在目,池御觉得符骁远比他感受到的要更爱。
池御总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没认定过符骁。
符骁大概也感受到了,所以每次真相递到嘴边,他依旧默默忍着,他没办法,因为他知道,就算说了,池御也不会信。
池御有很多事情想要再问问符骁,那些他觉得已经再清晰不过的事,好像又蒙上了一层纱。
池御推开了门,他没能像今天那个男人一样灵活地避开所有管子。
管子实在是太多了,它们晃动着,池御也在晃动着,他的鼻尖一酸,肩膀颤抖着,一滴滴眼泪砸在床单上。
晃动着...整个房间,除了符骁静静地躺着,机器在响着,管子在晃着,池御在颤抖着。
池御牵起符骁的手,他的手更冷了,从胳膊到手臂再到手背,都埋着管子。
透明的管子错开着,压在符骁的手背上,他的手背有些肿,针眼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不是符骁感受到池御在哭,他的身体颤了一下。
他好像想要起来,替池御擦去眼泪,然后和从前一样,温柔地说着‘别哭...池御,别哭...’
但是没有然后了...太安静了...池御都以为那是幻觉了。
池御握着符骁的手,但他却怎么都捂不热,凉得让他几乎以为符骁...坚持不住了...
他有些心慌地抬头看了眼符骁,符骁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快要和白色的被单融为一体。
和那天在手术室里见到的...失去心跳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了...
呼吸面罩上的蒸汽一点点消失,屏幕上的心电图又成了直线。
“符骁...”
“医生!”
三天了,再撑一天...然后再一天...池御以为他至少能撑过一周的。
果然还是...他总是贪心地对符骁有太多要求了,才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以...原来刚才符骁颤抖的那一下不是幻觉么...难道是他硬撑着,让心脏跳动的最后一次么...
所以他是能感受到自己的么...
池御后悔自己什么都没说...
如果这是符骁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符骁一直在给他机会,他却很奢侈地视而不见...看见了又是这般后知后觉...
平安符静静地躺在枕头底下,它总不该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