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都没想到过我对他们做了些什么,他们有什么感受。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们大家,只因为我从没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
还有玫荔,尤其是玫荔。我不忍回想过去对她有多坏。我一次都不曾感激过她给予我的爱,她还处处为我辩护。我甚至没告诉过她我也爱她,因为我从没想到,直到最后想说也没机会了。
我这一生是否注意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哪怕只一次?
绝望与羞耻紧紧揪住斯佳丽的心。她怎么会如此愚蠢?她瞧不起蠢货。
然后斯佳丽握着双拳,下颚紧绷,肩背挺直。她决不沉陷在往事的痛苦回忆里,自怨自艾。她决不向任何人哭诉,也不向自己哭诉。
她干涩的眼睛凝视着黑暗的上方。她不哭,现在不哭。要哭等后半生再哭。现在她得想想,仔细想想,再作决定。
她得想想肚里孩子的事。
有那么一刻,她好恨,恨胎儿把她的腰撑大,使她的身材逐渐臃肿。
本来她以为孩子可以使瑞特回心转意,可是现在已没用了。做女人的只有一个办法——她听说有些女人把不想要的小孩打掉假使她真的这么做,瑞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关系?瑞特现在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
一种压抑已久的啜泣挣脱她的意志,冲口而出。
失去!我失去了他!我失败了,瑞特赢了。
一股怒气倏地窜起,麻痹了她的苦痛,为她精疲力竭的身心打足气。
我是失败了,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瑞特巴特勒!斯佳丽带着一丝苦涩的得意感想道,你打击了我,我要加倍回敬你。
斯佳丽将手轻轻放在肚皮上。哦!不!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她要好好照顾孩子,以有史以来任何小孩未曾享有的最好环境来栽培他。
她脑海里满是瑞特和美蓝的身影。他爱美蓝远甚于爱我。他甘愿付出任何代价,甚至牺牲自己,来换回美蓝的生命。而我就将要拥有一个新的、完全属于我的美蓝。等她长大了,她会只爱我一个人,远超过世上任何东西、任何人,到时我就带她去见瑞特,让他看看他失去了什么我究竟在胡想些什么?我一定是疯了!一分钟前我才醒悟到我把他伤害得多深,我多恨自己。现在怎么又恨起他,计划用更卑鄙的手段去伤害他呢?我不该那样做,我不该想那种事,我不该。
瑞特走了!我既然承认了这个事实,就不能怨天尤人,也不能报复他,我必须努力重新开始生活才是。我必须找些新鲜事,要紧事,指望着活下去的命根子。假如我专心去做,就一定能办到。
下半夜里,斯佳丽的心思有条不紊地顺着行得通的途径想下去。
她看到了一个个死胡同,也克服了一个个障碍,经过回忆、幻想和考虑成熟,发觉不少意外的角落。
斯佳丽想起少女时代、想起克莱顿县、想起战前的岁月。那些回忆是那么遥远,没有痛苦,于是她明白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斯佳丽,她可以抛开以前的她!别再提过去的日子了,让亡灵安息吧。
斯佳丽把心思集中在未来、在现实、在后果上。她太阳穴上开始扑扑跳了,随即变成了敲击,然后整个头疼痛欲裂,但她仍旧继续想着。
外面街道初次传来声响时,她的脑子里也已经规划出了一幅蓝图,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曙光透过窗帘照进屋来,她马上唤了声:“布莉荻?”
那姑娘从椅子上跳起来,眨着眼睛,强挤掉睡意。“谢天谢地!你清醒了!”她失声叫道。“大夫留下这帖补药,我找到汤匙就喂你吃,汤匙就放在桌子上。”
斯佳丽乖乖地张嘴服下苦药。“好了,”她坚决说。“我的病好了。
去把帘子拉开,现在天一定亮了。我的头还有点痛,需要吃点早餐,才能恢复体力。”
下雨了,一场真正的大雨,不是惯常的蒙蒙细雨。斯佳丽心中顿时暗暗有种满足感。
“科拉姆一定很想知道你病好了,他担心死了。要我去叫他来吗?”
“现在还不要。跟他说我晚一点再见他,我有话跟他说。但不是现在。去吧!先去告诉他我没事了,然后请他教你替我点一份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