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被成为大户人家,但并非钟鸣鼎食,只是儿孙众多;在杨姝颖年幼时,这里住着一大家子人,热闹非凡;后来杨姝颖的父辈们外出谋生,这里渐渐被荒废,那些出走的叔叔们再看不上这里,也说不会再回来……
而杨姝颖的父亲恋旧,一直很想回来,在老家建个小屋,夜来听着梧桐更兼细雨,到天明,点点滴滴!但是九年了,他再没回来过……
如今这些老宅子都被推平了,除了一地瓦砾与枯枝败叶,再望不见当年热闹模样……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搭在不远处的山肩上,无限悲凉……
杨姝颖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害怕起战争来,她每日闷闷不乐,愁肠百结;爸爸问小杨姝颖怎么了,杨姝颖眼角衔着泪滴说:打战好可怕!闻言杨咏廉笑着将女儿拉到大门口,指着远处高高的山脉说:这里不会打战,打战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杨姝颖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出生于战火间,那种对战争的恐惧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思绪回到这里,从前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客家人;千百年前,先祖们为躲避中原战祸才一路南迁,在这层峦叠嶂的山间安定下来,于客家祖先们而言,这些崇山峻岭将是一道天然屏障,能保护他们免受战火诛连……
今天在杨姝颖看来,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被毁灭,你须得足够强大,否则你拿什么去出逃?君子以厚德载物,先得自强不息!
离开祖宅,杨姝颖去到了外婆的骨灰塔,她外婆生前得了小脑萎缩,渐渐的只能躺在床上,一动都动不了了。十几年的苟延残喘,杨姝颖知道外婆是心中放不下儿孙,放不下丈夫,才迟迟不愿闭眼,过得那样痛苦……
外公是杨姝颖最敬佩的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少年夫妻老来伴;但不是所有的丈夫都能做到像自己外公那样,十几年如一日的围着缠绵病榻的老妻,为她洗澡、换衣、喂饭、端屎、端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尽了……
外婆!杨姝颖跪在塔前,想起自己曾和外婆做过最后的诀别,那时的外婆只剩了一副皮包骨,岂止是形容枯槁可以形容;幼小的杨姝颖用手指描摹着外婆的眉眼,外婆她目光浑浊的看着自己……
天黑了,独自一人身在荒野之中,杨姝颖居然不会感到害怕……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得这样勇敢?可能世间最可怖的并非鬼神……
于是,当韩川和郑元彬找到杨姝颖时,只见她一人,形单影只的跪坐在漆黑的夜幕中,周遭寂寞宁静……那夜色像一只巨兽,将瘦小的杨姝颖含在口中戏耍,吃不吃她,看心情,总之都是它嘴里的一块死肉……
此情此景,再多的气也该消了,韩川走过去为妻子披上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有没有冻着?”语气温柔!见她这样,酝酿了一路的怒气都作烟消云散,只担心她有没有伤着、冻着……
杨姝颖转过头冲他笑笑,“谢谢!”真的,自己许久没能得到这样的温暖了!
郑元彬四下转了转,觉得这地儿不错,藏风聚水,风水宝地呢!怪不得能养出大嫂这样的人物,堪称人杰地灵、钟灵毓秀!
有人前来,杨姝颖也不好再耽搁,站起身说,“我们回去吧!”大半夜的,回去江城还得再开两小时!
“好!”韩川将妻子扶起来,问,“这里安放着哪位先辈?”这一看就是骨灰塔!
“我的外祖!”杨姝颖回答,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希望老人家安息。
闻言,韩川立刻跪下磕头,杨姝颖连忙劝阻说,“不用,不用……”可不敢受你这么大的礼!
“外祖父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颖,也能照顾好她!”韩川磕完三个头对着骨灰塔起誓。
闻言,杨姝颖却是笑了,她早就不相信什么誓言了……
“大嫂好!”郑元彬如今对杨姝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拿得住他大哥的人,那必须是神人!对神须得谦卑,顶礼膜拜!
“元彬少爷好!”杨姝颖微笑道,“麻烦你跑这么远,真是抱歉!我们回去吧!”说着要上朱琳车的驾驶室。
韩川一把将她拉回来,说,“我来开!”有我在,怎么能要你操劳?
这车也太烂了!郑元彬腹诽,大哥您怎么办事的?一边笑嘻嘻的对杨姝颖说,“大嫂,你们开这辆车,你那辆我来开。”烂没关系,自己是专业的!结果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不用!”杨姝颖笑道,“这是我朋友借我开的,不能给你!”万一你给磕着碰着……
……郑元彬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奇耻大辱!以后道上还怎么混?
“你开你自己的车!”韩川看了他一眼,拿了杨姝颖的钥匙,将她送上副驾,自己坐上驾驶席,启动车子,对仍在原地凌乱的郑元彬道,“还不走?!”发什么呆?
“噢!”郑元彬委屈的上了自己的车,我也是尊重兄嫂嘛!好心办坏事!
车子开出去许久,杨姝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想外祖母了?”韩川怕她一个人钻牛角尖,干脆开口将话挑明了,他还记得那晚妻子在梦中喊了“外婆”……
“想!”杨姝颖默默回答,说,“可是她活着是受罪,走了,也好!”有时,好死不如赖活着,并非真理!
……韩川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只说,“外婆是病逝的吗?”听妻子的话头,应该是!
“算是吧!”杨姝颖默默然,娓娓道来,“外婆生前得了小脑萎缩,生活不能自理,只有外公在照顾她……”忍了忍眼眶中的泪水,杨姝颖继续道,“所以外公一走,外婆很快也去了……”那是无妄之灾!
“那外公是……”韩川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不是想要在妻子伤口上撒盐,只是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刮骨疗毒!
“小时候,外公家院子里种了一株葡萄树,年年硕果累累,我和明熹很开心有葡萄吃;但是那年,有一个小男孩跑到葡萄树下玩,拉开了树下用来电老鼠和蛇的电网,那孩子就被自己电死了,死在在外婆家的葡萄树下……”泪滴滚过杨姝颖冰冷的脸庞。
“外公因过失杀人被投入监狱……”杨姝颖哽咽,“隔天监狱传来噩耗,外公没了……”我的少年时期并没有那样的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