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这样叫他的可这记忆又让她搞不清楚,她不就是虞兮本人么,为什么记得是别人这样做?
但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她真的很想这样喊他。仿佛之前有什么东西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能喊出来一样。
这让她感到一种无法言表的幸福,整个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纤指顺着他的鼻梁、喉结、锁骨一直向下。
然而停在了胸膛
突然感到手上有粘稠腥热的东西,整个人一哆嗦,拿出来一看,满手刺目的猩红。
那猩红在他的白衣服上渐渐茵开,变成华丽的一片。
“疼啊,素飞”他就那么看着她,表情诚恳而痛苦“真的很疼啊。”
他拉开衣服,那里赫然一支金箭的伤痕
她的幸福刹那间碎裂,猛然觉得血都变得冰凉,拼命想喊“不是我,不是我”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
是的,她不是万素飞,万素飞不是在一边站着的么?她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光看向旁边站着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她害怕得去摇晃她,那头就突然掉下来了。
颈子里没有血喷出来那是一具标本!
然而,当她望向那掉下来的头颅,头颅也在看着她,两只眼睛黑洞洞、直勾勾地
然后她就突然尖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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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素飞喘息许久,才惊魂略定,抬袖擦擦头上的冷汗。
看见床头挂着一件小吊饰,她苦笑一下,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那是一块琥珀,半透明的金黄中,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小虫,小虫有着纤弱的淡绿色身体,两只晶莹的纱翅微微张开,翅膀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据说,这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小虫正要飞走那一刹那,一滴树脂滚落,将它困在这金黄的牢笼,凝固了它那一刻的形状,无论过多久,都会原封不动地保持下去。
她的感情,也是这样吧。
对许多女子来说,小的时候,父亲是天,是山,是浑身闪耀光芒的神灵,是她们全心依恋的第一个男子,然而,当她们渐渐长大,那神灵的光芒也不知不觉间消去,女儿们扑扑翅膀,飞向她们生命中另一个归宿,这本来,就像候鸟南飞,鱼儿回游,是神圣而自然的一个轨迹。
然而,一只叫万素飞的小虫子,在张开翅膀的一瞬,世界上滚落了一滴树脂
那一天的所有爱恨、抉择、惊愕、恐慌、愧疚、冲击、浓烈、偏执、逃避,在这一瞬都活生生地被困入一个混乱的梦境,成了一块琥珀化石,以最鲜艳的色泽,每一条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美丽而痛苦地一直存在着,让她在里面永远、永远也走不出来。
“四郎是你喜欢过的人么”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声,吓得她一激灵,转过去看,原来是曲念瑶。
曲念瑶本来是误入进来,想赶快退出去的,没想到万素飞一下子醒了,现在走的话也怕让人心生芥蒂,所以不如诚恳地都说开了。
万素飞一惊,先是对内心深处被刺中的猛地一痛,继而一股火红从她脖子上升起,向两颊扩散。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念瑶看她如此,只道是说着了,忙道“你放心,我是无意中听见的,也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停了停,又道“我看你的心性,并不是在乎荣华富贵的,为什么有喜欢的人,还要入宫来呢?”
“死了”万素飞知道她误会,但也不想置辩,只凄然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哦”念瑶自知失言,一时有点接不下去话。
“不妨,好久的事了”素飞看她尴尬,笑道,不过即使是她,有时也难免犯些欲盖弥彰的错误,于是又说“他跟现在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入宫来,只是因为孤身女子在外头很难活下去,扶你上位,也只是想在后宫找个靠山,今儿不过偶然梦到他,不然都想不起来了呢。”
“是么?”曲念瑶淡淡笑笑,心内却早已明了,不胜唏嘘,原来这女子进宫来,处心积虑成这个样子,又是脸上留疤,又是曲尽心思扶持别人,所有的原因,竟然只是不愿接受其他的男子,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在这刀戟森森的地方,她何必要固守着那份永远不可能回头的感情?这般,真是比榆木脑袋还榆木脑袋了。
她本想取笑一句,但终归心存厚道,没有点破,心里又泛上另一种酸楚
偶承认这似乎是潜架构在弗洛伊德和达尔文上的世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