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只有一个人。她站得笔直,抛却一切作为奴仆时的垂首恭顺,她直视着他,双眼明亮如星,发白的嘴唇显出内心的紧张,但是眼神中却全无畏惧。
“月涧草、白麻、半日莲、无忧果如果皇上是我,会把这种方子告诉第二个人么?”万素飞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每个字像是千斤重一个橄榄,带着无比的决心吐出来。
周荣用复杂而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嘴唇动了几动,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于是万素飞帮他说了,她转向曲念瑶道“请惠妃娘娘先回避一下,将周围下人也驱远点。”
“素飞,你”曲念瑶起来欲说什么,却被万素飞摆手止住了。
“珍重”素飞扯起一个有些绝然的笑意,为她拉开了门。
将念瑶三步一回头的迷茫与担忧用金漆的殿门重重隔上,万素飞心里却出奇地一片宁静。
纵然她有千般理由认为自己可以不被发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她明白得很。
之前,她是很担心这一天的,也曾在梦中突然惊醒,一身冷汗,而现在,却有一种不用继续隐瞒,终于解脱洞明的感觉。
果然,很多时候,逃避比面对,更可怕
她转回来看着周荣,这个愤怒得想把她一手捏碎的男人,暗暗把所有的精神都端上前线,来从他的指缝间争取自己的性命。她并不吝惜性命,但没有性命,就无法继续复仇。
“你为什么?”他用最后的冷静问她。
“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想害你。”
咣当一声,万素飞的身体在急剧的推力下带翻了一排桌椅,最后重重一声闷响撞到墙上去,她的脚尖离了地,脖子被人紧紧掐住“不想害我?!给我下毒说不想害我!”
万素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翻腾起来,看着有血往下流,也分不清是哪里疼,但最难受得还不是疼痛,而是窒息的感觉,她强忍着,不做多余的挣扎,以免刺激对方越掐越紧。
周荣呆了一会,看她脸色发青,稍微冷静下来,松了松手,毕竟他还有话问,这么掐死便宜她了。
“有人指使你吗?”
“没有。”万素飞从剧烈的咳嗽中抬起头来,艰难地答道。
“难道你自己无缘无故要做这种诛九族的事情?!”
“我九族差不多诛过了。”
万素飞说这话并非没来由,她家族里男丁本来不多,在晋亡后更常常壮年暴毙,此时稍近一点的亲属,几乎都没有了。
周荣听这话倒一愣,因为隐约透出复仇的意味,而他继位以来,用法不苛,除了前一段石勇的事,从来没下过这么重的手,这么说来,难道这丫头真不是针对他的?
但片刻,他又立起眼睛来,狠狠道“好得很,朕问你不说,到刑部大堂上自然有人让你说!听说那里有一种酷刑,是用利刀把肉一条条从肋骨上剔下来,绝对让你后悔这辈子出生在世上,朕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就要走向门前,去叫“来人”
一个“来”字还未出口,身后突然拍案一声怒喝“你敢!”
周荣感到天上响了一声炸雷,四周看看,确定房间没有第三个人,也确定这话不是自己说的,一时有点懵。
你敢?
她说“你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轮不到她说这话吧?还拍着桌子说的,比他还凶
周荣简直出离语言了,气到极致,反倒怄的有点想笑,惊诧地指着自己鼻子,连说了四五次没成个话“你,你你,你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