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父亲正如孩儿先前所言。孩儿选择来辽东完全是孩儿自己的意愿。孩儿不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相反孩儿为自己能来辽东保家卫国而感到骄傲。”
“淳儿你懂什么。一个边关守将如何能同御林军校尉相媲美。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就做个武夫吗?”夏允彝痛心疾的说道。
“父亲请息怒。孩儿当初之所以选择弃笔从戎就是为了驱逐鞑虏。或许在京城充当御林军、近卫军能过上舒适的生活拥有接近皇帝的机会。但那样的生活并不是孩儿想要的。孩儿想要的是驰骋沙场为国家辟疆拓土。这才是孩儿一直以来的志向。”夏完淳坚定的说道。在经历了三年的军旅生涯后夏完淳越觉得战斗才是他向往的东西。
眼看着儿子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夏允彝自知儿子决心已下。于是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淳儿你已经长大为父也没什么资格可以教你。不过虽说建虏已灭朝廷也收复了辽东。但辽东不比别处此地民风彪悍野人遍地难以驯化。你在此地从军还是得要小心行事。毕竟朝廷在这儿的兵力有限啊。”
“是父亲的教诲孩儿铭记在心。”夏完淳一个抱拳点头道。他当然知道辽东目前的状况还没有完全稳定。之前百年的战争也让中原的人们对这片白山黑水之地存有戒心。但如今辽东的局势早已不是朱明王朝统治时能比拟的。想到这儿儿夏完淳顺手撂起了窗帘指着车窗外行进着的百姓开口道:“父亲您瞧来辽东的并不只有我们。如今的辽东已不再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辽东了。”
“那些是从关内来的流民吧?”夏允彝望着那些拖家带口赶着牛车的百姓问道。
“是的父亲。今年入春河北诸府遭受了蝗灾据说受灾的百姓有数十万。为此朝廷一边拨款赈灾一边组织黄河下游受灾诸府的百姓移民辽东。”夏完淳如实的说道。
“哦河北闹蝗灾。看来老天爷似乎并不给新朝面子啊。”夏允彝以嘲弄的口吻嘟囔道。
“父亲天道有常就算是在尧舜禹汤这样的圣君统治下黄河照样会泛滥。关键不是在老天爷是否会给面子而是朝廷是否有能力抗灾救民。”夏完淳正色纠正道。
“那朝廷这次处理的办法就是将受灾的百姓迁徙到辽东咯。”不想同儿子纠缠于中华朝优劣夏允彝换了个口气说道。实事上在他流放的路途上已经遇见了不少这样的移民队伍了。他实在不明白朝庭究竟用什么方法诓那么多人来闯关东。
“是的父亲。朝廷这次不但组织了大量关内百姓来辽东屯垦。还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物资。您瞧那些牛车、粮食、种子不少都是由朝廷提供的。说实话这些年关内蝗灾、旱灾不断中原百姓为此也是苦不堪言。当年李闯等流寇肆虐中原一来是前朝税赋过重二来中原天灾不断也是个原因。而辽东不但地域广阔特有的黑土更是比关内腹地肥沃千百倍。相信以我们汉人百姓的勤劳用不了几年这里便会遍地良田了。”夏完淳自信满满的说道。
正如夏完淳所言那些牛车上装载了麻袋中满是土豆、玉米、高粱等农作物。这些美洲农作物不但便于储藏能解决移民的粮食问题。更能适应辽东等北方高寒地区的气候便于打理种植。特别是玉米和土豆在经过美洲印第安人千百年的培育之后已经拥有了异乎寻常适应能力。无论是在寒带、温带还是热带都能种植。印第安人的这一贡献为各大洲的“开拓者”提供了粮食供给。然而印第安人自己却在之后数百年内人口急剧锐减。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残酷的黑色玩笑。
当然此刻的夏允彝并不知道那些牛车上装载的粮食有如此巨大的适应能力。他也不会信那些关外拥有良田的宣传。还有那个他在船上不止一次听说的有关金国的国号是因为关外腹地藏有金矿的传说。在夏允彝看来那完全就是诱骗无知小民的伎俩。不过就是这些看似漏洞百出的宣传却引诱了一批又一批百姓举家迁徙出关。于是他抚着胡须反问道:“这辽东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富庶。若真是这样当初满人又为何要削尖了脑袋入关呢?依为父看来朝廷解决难民是其次往辽东移汉民来巩固统治才是要目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父亲辽东的富庶是不争的实事。满人当初屡屡入关洗劫那是因为他们不侍农耕以劫掠为生。强盗就是强盗再肥沃的土地对他们来说都是贫瘠的。但我们汉人不同我们能在高山上开垦梯田能在沙滩上开垦沙田。再贫瘠的土地我们都能变废为宝。您在营口时也应该看见了那里如今商贾云集繁荣富庶。如果没有我们汉人的建设那个刚经历完战火的小港湾如何能有今天的繁华。”夏完淳傲然的说道。
“虽说我汉人百姓勤劳忠厚但毕竟不是那些野人的对手。你也说了那些野人以掳掠为生眼见我汉家百姓粮草丰盛到时候定会派兵抢夺的。当年的满人不过只有数万人还不是像赶羊一般将数十万的汉人百姓虏为奴仆。朝廷就算移民再多的百姓也没多大的用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守在关内来得太平。”夏允彝苦笑着摇头道。虽然中原的军队消灭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辫子军但关外游牧民族的强悍依旧是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父亲此言差异。凭什么一群好逸恶劳强盗能拥有如此肥沃的土地!而勤劳的中原百姓不但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还要被那些恶棍肆意掳掠!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付出了血汗同样也会用血汗来守卫自己的家园。”夏完淳说罢猛然抽出火枪道:“如果那些野蛮人还想像从前那般掳掠百姓不劳而获的话。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但先要问问我们手中火枪同不同意!”
无言以对的夏允彝眼看着儿子一脸的煞气的模样再望望车窗外赶着牛车远远不断向东北地区腹地进军的移民。他忽然现自己也正身处一场未知的洪流之中。无论是这场洪流的起者还是参与者似乎都抱定了极大的决心。任何阻挡在前面的东西终将会被这股洪流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