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首已无再少年

    小白一脸得意地在河边喝水，小主人没空搭理自己，反倒乐得多玩会。

    赵辰燮看着这个穿着红叶色百褶如意月裙，上衣是勾花小衿裳，两次三番拔刀相助的姑娘，干净白皙的脸颊在阳光照耀下，薄薄的近乎白色的小绒毛似乎会发出晕光。他不自觉想到那么两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穆凉在河边洗手，拂开额前乱了的刘海，跑的有些急，她也出了汗。赵辰燮在她旁边，洗了洗手，依旧佯作不经意观察着她。

    “穆凉姑娘，你可是第二次出手帮了我，这番恩德在下没齿难忘”赵辰燮一直看着这女孩，她似乎很容易脸红。

    穆凉转过脸，笑了笑，摆摆手：陈公子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义士所为，不必挂心。

    小白似乎有些欢快，在浅水里撒起欢来，水花扑闪到小姑娘和小伙子这边，穆凉和赵辰燮一脸水雾，二人看着这马儿，不约而同噗嗤笑开。

    赵辰燮看着穆凉用手里的帕子弄湿水泼向小白，一脸调皮得意，笑靥如画，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

    穆凉疑惑想，这是作甚

    赵辰燮微微一笑，将那把镶着璀璨宝石的小刀送到穆凉面前：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这把小刀赠与姑娘，如若有天姑娘有何需要在下相助，出示此刀即可。

    穆凉看着这把刀鞘与刀柄嵌着逾二十颗宝石的价值连城的短刀，惊讶与疑惑并重，在那一刻她轻轻推开那把刀：不不，这么贵重的短刀，穆凉怎可接受。

    赵辰燮笑了笑，将短刀塞进穆凉手中：再贵重也不比穆姑娘拿性命相救的情义贵重。

    穆凉看着手里的短刀，打造精致，她轻轻抽出小刀，便看到了锐目刀锋光芒。她注意到，刀柄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字：燮。

    这……

    姑娘就收下吧。她疑惑面前的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看他双手纤长干净、穿着打扮低调却不是平俗，谈吐得体，所赠的礼物更不是一般人所有。

    “那，就多谢公子相赠。听公子口音不像是都城人”穆凉问。

    赵辰燮顿了顿，笑着说：是，我来自天冬城，不想第一次到这都城来游玩，便遇到这些险境，但能识得姑娘，实在是可贵。

    赵辰燮额头高净，有一对英挺的剑眉，眼睛深邃清澈，最令人难忘的是那高挺的鼻梁，犹如哪位神仙用心刻画出来一样。

    听闻天冬城位居都城的北部，是极冷的地方，就像九天之上的冬天一样，因此叫做天冬城。穆凉扑哧一笑，说：要不你就直接叫我穆凉，我叫你陈燮如何？

    那一刹那，总感觉世间万物放慢了速度，他当然也希望那一刻永存，他会好好记得这样美好的笑容。赵辰燮嘴角扬起笑意：当然，穆凉。

    小白吃着水里被洗的干净的芦苇，哼哧哼哧跑了起来，咦，水里倒映着的那个熟悉的女孩为何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笑容？

    穆凉

    穆凉

    她出生在九月，硕果累累、秋风凉了的季节，这个音谐似“良”，她爹爹说，娘就是他的良人，因此他一生只有她娘亲一位夫人。爹爹娘亲都希望，她也能找到她的良人。

    她曾经也以为，她会找到那位良人，夫妻恩爱，琴瑟合鸣，举案齐眉，相伴相随。

    嘉月一十六日，是他的生辰。

    除了那一处遇霖殿仍是不愠不火，皇宫中灯火通明，烟火漫天，她听闻在御花园，皇上宴请众臣，连同后妃一同燃放天灯，向上天祈福。她本不愿出现在这些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的人面前，可是有些人总不愿意轻易放过她。

    听闻是皇后提起，让她这个俘虏来为宴请的贵宾跳舞，一来是听说聂国女子擅长歌舞，二来是让俘虏国大将之女献舞，彰显晋国之强大。

    穆凉嘴角轻扯出苦笑，她知道御花园中的人心怀各种鬼胎，有的将她视为狐狸精，欲除之而后快；有的等着看这俘虏出洋相，践踏她的自尊；有的冷眼旁观这出戏，好成为茶余饭后之话。

    他现在折磨她的方法，倒是愈加厉害了。

    穆凉站在御花园特设的台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一桌又一桌的酒席，她顿觉有些昏眩。她看向正前方那明黄色酒席中央坐着的那人，他也正看着她，这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他们，犹如十五岁那年相遇时的模样。

    她一身烟云水袖蝴蝶裙，是专门为歌舞姬准备的衣裙，衣料单薄，极易走光，稍微一扯就似乎会被撕烂。换成以前她在府上，看到舞姬穿着这样的舞裙跳舞，娘亲总会不让她多看，似乎看多一眼就会秽了自己一般。

    娘，你如果还活着，看到穆凉这么穿，会不会拍烂我的头？她心想，清瘦的脸庞有一颗泪珠滑落，但隔得那么远，谁都看不到。

    即便有谁看到，也没有谁会在意，底下只有各种带着不同情愫的眼神，**好色的、嫉妒痛恨的、羞涩不敢直视的，还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的那一束目光。

    “奴用一支剑舞为皇上贺寿，祝皇上福如海深，寿比天齐”

    赵辰燮身着墨绿色绣着双龙戏珠图案的锦服，那锦袖下是用力紧握，青筋生起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