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少年痛苦得皱了皱眉头。
月彤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医童,指了指君韩珂问:“她都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你说她不是小郡主,我信了。可她现在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她凭什么碰王爷?!”
“随她去吧。”小医童哀叹了一声“她正在扮演小郡主,她想要弈凡把她当做韩珂。只有韩珂活着,弈凡才有求生的意念。弈凡的病药石无灵,只能由着她胡来了”
君初瑶伸出舌尖,轻柔舔吻着弈凡的薄唇,灵活的小舌撬开他的唇,直直探入其中,想要激起他的感官反应。
长吻过后,她又低声在他耳畔呓语。
“舅舅,你还记得西湖牛肉羹吗?你若是醒了,瑶儿便做给你吃。”
“舅舅,你一直不肯醒来,该不会是生瑶儿的气吧?瑶儿烧掉了紫昕小姐的尸体,你恨我,对不对?”
“舅舅,你再不醒来,瑶儿便陪你一起去死!”
“”“舅舅,你还要带瑶儿回门呢。就算我不是真的韩珂,但我愿意陪你完成这场仪式啊你不希望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你吗?”君初瑶尾声旖旎,似带着无穷的蛊惑。
终于,弈凡的中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轻咳了两声,拧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茫然的双目望入君韩珂眼底,启唇道:“走,舅舅带你回门。”
去小童啊。见弈凡转醒,小医童连忙喂他服药“喝了药才有力气带她回门,你这样硬撑着,到了镇国候府府邸,谁来保护她的安全?你已经失去她一次了,还想再失去她一次吗?”
弈凡漆黑的瞳仁写满了苦楚,仰头将一碗药汁全都喝了下去,嘴角几滴残留的汁液倒挂着。君初瑶掏出一方手帕来,温柔地替他擦掉,眯着眼打量他,问道:“如果是她,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不错。”弈凡苦笑,再怎么相像,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
“我猜她还会偷偷地吻你。”君初瑶的声音里带着打趣儿的味道,可弈凡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望着他哀伤的侧脸,君初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占据这具身子“如果哪一天她还会回来,你会不会原谅她?”总会有那么一日,她可以解开心结,安然站在他面前。
“她还可以回来?”弈凡突然激动地握住女童的双臂,继而又叹了口气“你不用寻我开心了”
君初瑶涩涩吐了吐舌头“我是胡说八道呢。她都死了,怎么可能会回来。快些养好身子吧,她的后事,你总得安排一下吧。只可惜连尸骨都没有,我猜你一定舍不得将我当做她给活。埋了”
弈凡自嘲:“我有什么权利埋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初瑶郡主,玉安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难道是因为玉安长公主发现了韩珂不再是君初瑶,这才三番四次地对她下手?可玉安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呢?弈凡的大脑一片混乱。
“说的是。我才是真正的初瑶郡主,谁都没权利欺负我,包括我的母亲,不是吗?”君初瑶挑眉“沉睡的这么多天,我清楚的知道,害死墨白是我母亲。她是想对我下毒”
“你”弈凡难以置信地望着君韩珂,蹙眉道“皇姐毕竟是你的母亲,万事手下留情。”
“她对我下毒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君初瑶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她当初只要迟疑片刻,我都舍不得动她的可她没有。”
“她是你母亲,生你养你的母亲。”弈凡的语气有些急促“如果是瑶儿,绝对舍不得伤害自己的母亲,她那样善良。”
“可我不是韩珂!”君韩珂眸光一闪“我只能努力做你的韩珂,却做不了别人的韩珂!我的好舅舅,你别再劝我了,没用的。”
“你若是不快些养好身子,我就不等你了,自己一个人回门。”君韩珂的脸上始终维持着笑意,心底的怨恨却消散不开“没有你看着,我做起事来要方便许多。”
弈凡心中一惊,料到君初瑶要回去找玉安长公主报仇,他慌忙直起身子,伸手拽住她的小手,一脸恳求“你说过要当我的瑶儿。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好起来,我送你回家。”
“恩。”君初瑶回眸一笑,应承下来“她最后的愿望,我一定帮她完成。”
小医童和月彤早已僵愣在原地,月彤忍了许久这才问出声来:“王爷,难道君初玧的死与玉安长公主”有关。
最后两个字被弈凡冰冷的眼神吞掉,弈凡沉声道:“这些事情以后再同你们解释。没有证据,千万不要胡乱猜测。否则话柄落在别人口中,本王也救不了你们。”
“是。月彤什么都不知道。”月彤的内心藏着无尽的恐惧。一直要杀害小郡主的人居然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样的残忍结果就连一个外人都接受不了吧?
“你们先退下吧,本王有郡主陪着就好。”弈凡有些担心君初瑶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忙出声支开月彤和小医童。
“是。”月彤默默退下,见小医童愣在原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小医童甩开月彤的手,兀自走到君初瑶跟前,冷冷威胁道:“我希望你好好陪着他。他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你走不出睿王府。”
“你想多了。我怎么舍得对自己的夫君下手呢?我会照顾好他的,保证让你满意。”君韩珂巧笑回眸“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舅舅?该不会,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吧?”
“你你胡说!”小医童的面颊瞬间羞得通红,怒瞪了君韩珂一眼,复又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弈凡,狠狠一跺脚,向屋外奔去。
“呵呵呵”望着小医童离开的背影,君初瑶轻袅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笑得累了,她才停下来望了一眼弈凡,甜甜道:“舅舅夫君,你看,我把她们都赶走了。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了。”
“别再说话了,安静坐着。”弈凡其实想说,你坐着的时候还有几分她的神。韵,可你一说话,什么都毁了,她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
“呜舅舅觉得我不像她。”君初瑶就好似弈凡肚子里的蛔虫,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个想法,真叫人不寒而栗。
弈凡并不理会她,静静躺在床榻上,眼前总晃荡着韩珂的欢声笑语,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渐行渐远,他永远失去她了。
“我去给你做西湖牛肉羹。”君初瑶天真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我见你们做过一两次,我也学会了。相信只要我们多相处几日,我就可以完全取代韩珂。”
说罢,君初瑶转身出门。
你不是她,如何取代她?
望着君初瑶离去的背影,弈凡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唯一的一点光明也被人生生掐灭了。
一会儿功夫,君初瑶便从厨房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羹来,递到弈凡跟前,笑说:“我的水平和她一样,做不到你的水准,可不许笑我。”
弈凡望着那黑糊糊的汤羹,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君初瑶取了一小勺,递到弈凡嘴边“快尝尝。”
弈凡沉浸在记忆里,果真听话地张开嘴巴,抿了一小口抿。他的眉头不由蹙起,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当初韩珂做给他的汤羹也是这样的味道,他明白她的心思却不道破,所以当时的他全都喝了下去,可如今
君韩珂见弈凡抿紧了唇角不肯再喝半口,冷声道:“如果是她做的,你就会全部喝下去,对不对?”
“不错。”弈凡虽然怀念那样的味道,可他不愿意背叛韩珂,接受另一个人对他的好。
“如果如果我”就是我很快就是她呢?之前争取灵魂回位,一来是想回来相见楚黎,来与他告别,二来是实在看不惯韩珂那鸵鸟的状况。舅舅啊,等到有一天,你不再在乎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了,我想你的韩珂一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没有如果。”弈凡的答案很决绝。
君初瑶忍不住抿唇一笑,找个对自己专一的男人可真不容易。
“你不喝我喝。”扬起碗,君初瑶咕咚咕咚将一整晚苦水喝了下去。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原来从前的韩珂做出来的西湖牛肉羹竟然是这样的味道。
君初瑶难以置信地望着弈凡,嘴角抽了抽,一秒、两秒静默数到第五秒,她冲出门外,扶着门框,不停地呕吐。
等到吐到肚子里空空的,君初瑶这才煞白着一张脸走近屋子,冷笑着望了弈凡一眼,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弈凡的嘴角是薄凉的笑意,藏着几分凄楚“我若是阻止你,你会听吗?”
“”君初瑶不答。
弈凡又道:“不会的。你对我好像有敌意吧。我不阻止也就罢了,我若是真的阻止了,你一定会尝一尝那汤羹的味道,说不定还会细细地品”
“我就是替她回来报复你的,当初你给韩珂带来的绝望我亦感同身受。”君初瑶的鼻子里泛着莫名的酸意,冷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弈凡不语。
因为及时服药的缘故,弈凡的身子渐渐好起来,只是他的精神还是一如既往,不论君初瑶在他床畔说多少逗他开心的话,他都很难露出一丝笑意。即便他真的笑了,也绝对是讥讽自嘲的笑意,没有半点欢喜的成分可言。
君初瑶心里头是有些自责的,她对这个嫡亲舅舅多少是有好感的,因为她知道这个舅舅最初的温暖都是给予她这个外甥女的,而不是韩珂那异世之人。或许她就该认命重新投胎,不该执念于楚黎情系何人。现在,楚黎无法得见,还因为她的任性,弄丢了舅舅的快乐,君初瑶决定努力将舅舅的快乐一件件都找回来。那韩珂与他在一起相处过那么长的一段时光,总有些零星的美好片段吧?
这一日,弈凡披了一袭白色的长袍,推门而出。
院落之中,一个孤寂的背影站在梅树下,抬头仰望着朵朵梅花,看它们一片片飘零,就好似一个个生命在流逝。
“舅舅夫君”
轻灵地童声远远传来。
那声音太天真太干净,弈凡忍不住回头。
女童手捧着两只小馒头,朝着一树芳华下的落寞少年,咯咯轻笑:“舅舅夫君,吃吃馒头。”
弈凡的思绪回到了韩珂出嫁的那晚,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女童平坦的胸口,语义双关,问:“瑶儿的馒头呢?”
“下流!”君初瑶瞬间想到了什么,两抹红晕染上了芙颊,她银牙一咬,‘呸"了一声,狠狠跺了跺脚,拔腿跑开!走开不远,君初瑶便藏进了花丛,偷偷打量少年脸上的表情,他的唇角染着笑意,双颊竟也不自己的红了。
他总算是笑了。君初瑶长长抒出一口气来。
少年静默站在原地,讪讪地摸摸鼻尖。父皇这婚赐得啧啧,媳妇儿当女儿养。
乍一回头,发现君初瑶的背影消失不见,少年的胸口就好似被人用重石狠狠撞击了一下,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象罢了。所有的喜悦,随着唇边的笑意,飘散在风中。
太医院。
萧墨的病情愈发严重了,今日太医们都被召集去了承乾宫会诊,空荡荡的太医院,分外的冷清。一袭藏青色官府的女童正耷拉着脑袋,独自一人熬着药,汤剂已然沸腾了好久,某满面愁容的女童却未发现。这初瑶郡主灵魂易主之事,她到底要不要通知欧阳烈焰呢。正愁烦扰无人倾诉,慕容嫣恰巧派人约她相见,未作犹豫,急急便去了。
“云儿,那睿王妃如今身体无碍了吗?”慕容嫣一袭青衫略显狼狈,未经整理便对着前来的小医童发问,声音温柔细腻。
“没想到我在嫣儿姐姐心中的地位竟不如大胤的小郡主了,好久不见云儿,也不问问人家过得好不好?”小医童眼眸眨了几眨,故意抱怨道。
“小滑头,姐姐我哪里敢不在意你!”要不是那天关心你的近况,也不会跟二哥发生那样的事情,哎慕容嫣像是在回忆什么,神色满是凄楚,小医童忙摇了摇她,道“嫣儿姐姐问初瑶郡主的近况,是不是欧阳哥哥还没有死心啊?”
慕容嫣不语,不过表情出卖了一切。
“真是造孽,这韩珂到底有什么好,让这些男人一个个都要死要活的!”小医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甚是滑稽。
“韩珂?云儿,你怎么会知道韩珂这名字?”慕容嫣确信,欧阳烈焰绝对没有告知云儿此事,即便她猜测,也不该知道这异世之人的姓名。
“原来的君初瑶回来了,那个韩珂死了,不过听说韩珂的灵魂还是会苏醒的”慕容嫣怔了怔,根本听不进小医童以后的话语,她还会苏醒?不行!二哥是我的,既然离开了就不准再回来尽管,心中的心思已经千回百折,但是慕容嫣的面上,至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流露。
“小医童,承乾宫那儿诏您过去呢”老远地,就听到太监小李子的叫唤,耳边萦绕渐行渐近地脚步声,小医童刚要开口催促慕容嫣离去,旋即,那一袭青衣翩然飞起,消失于那一片宫殿之间。
萧焱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大皇子府邸的房间,很少与人交谈,自然对初瑶郡主险些丧命的消息滞后了很久。
这不,听说睿王府的白塔被烧了,纵火的人是初瑶那丫头,而且那丫头一心求死,将自己关在火势最大的一层,想要活活烧死自己,他的心便止不住颤抖。后来又听说,睿王带着那丫头从百尺白塔之上跳了下来。他止不住地害怕,这种害怕并非源于对那丫头的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叔父在,那丫头根本无法伤到自己。他害怕的是,从此彻底失去她的心他害怕看到叔父与那丫头举案齐眉的样子。
“去哪儿?”大皇子萧烬见萧焱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横臂出来,将他拦在了门口。
“父王,儿臣想去一趟睿王府。”萧焱如实答。
“睿王府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萧烬冷冷道“你叔父卧病在床,也无暇招呼你。”
“父王,你明明知道,儿臣并不是为了去看叔父”有些话在长辈面前总是难以启齿,萧焱的半张脸已经羞得通红。
“不是去看你叔父,便是去看你叔母了?”萧烬的唇边溢出一抹冷酷的笑意,那样的笑近乎残忍,丝毫没有顾及儿子的感受。
叔母?
萧焱从来没想过,那丫头已经是他的叔母了。他明明比她大了整整七岁,前不久她还是他的表妹,为什么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怎么?你喜欢你叔母?”萧烬弯下身子,抚了抚儿子的肩膀“睿王只要一日不死,她都是你的叔母,只要她是你的叔母,你喜欢她便会受到后人的谴责!除非,你杀了睿王,取而代之!”
“不她不会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