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老李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把楚木腿高兴的什么似的,他认定老李是个老行家了,肯定不光会记账,还懂得存货收发之类的法子,便拉着老李去仓房指点了,他们走了之后,叶开问道:“封哥儿,这人来历不明,把咱们的账目交给他管理,可靠么?”
元封道:“他身上的箭伤你也看见了,差点就要命的,头上磕了那一下也不是假的,若说是有人使苦肉计打入咱们内部,这计策未免太真实了点,咱们堡子里读书人不多,又不敢依仗外人,反而是他这个失忆的人最合适。”
于是老李就这样在河口镇住了下来,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尉迟家的当家人尉迟光遇刺身亡,尉迟家元气大伤,不得不收缩生意,把精力投入到家主争夺战中,兰州这边的当家人尉迟炯是候选的热门人物,他为了筹措资金,居然向十八里堡低头,答应以后严格按照配额来进行茶马交易,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十八里堡背后是巡商道,是户部,是朝廷,现在正是朝廷实行新马政的风口浪尖,暂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都有好处。
周子卿终于离开了兰州,十里长亭,师生话别感慨万千,范良臣对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政绩很是骄傲,周子卿忍不住对他当头棒喝。
“良臣,你可知甘肃茶马道历来都是当地官员充任,从来没有外省官员担任此职。你根基颇浅,又是外省人,那些幕僚衙役为何听命于你?巡抚衙门为何事事配合你?”
“这是因为学生的身后有恩师大人,有朝廷有王法,他们自然要听命、配合。”
“笑话,为师哪有这个能耐,甘肃官场黑暗人尽皆知,温巡抚任人唯亲草菅人命,你以为朝廷不知道,不想管么?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此次他是给为师一个面子,给朝廷一个面子罢了。”
周子卿说的如此透彻,如此坦白,让范良臣心中一颤,那一刻,他觉得老师仿佛老了十岁,往日里那个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老师如何操劳成这样,一股豪气不由得从心底冒出来,他坚定的说:“恩师请放心,学生就算拼的这性命也要把马政办下去。”
周子卿赞许的点点头:“好,你有此决心为师就放心了,之所以他们暂时不动你,是因为你手上掌握着羌马的资源,要好好抓住这条路,另外为师再给你指点一人,那就是芦阳知县柳松坡,你也是为官多年的人,此公的历史应该很清楚,他是为师的挚友,你尽可以上门求助。”
周尚书的车马渐渐远去了,范良臣依然站在长亭中久久不愿离去,恩师的一番话让他感慨良多。
路,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周尚书前脚刚走,温巡抚后脚就变了脸色,撤回了派往巡商道协勤的巡防营,查缉走私这种事情如果不靠地方政府协助,单凭巡商道的人员根本做不到,可人家说要抽调人马剿匪,你也没办法,范良臣几次前往巡抚衙门都被挡了驾,没办法他只好自己组织力量缉私。
可巡商道衙门里都是甘肃本地人,朝廷的俸禄就那么些,他们是靠走私商的贿赂才维持着富裕的生活,朝廷查缉走私实际上就是查他们自己的钱包,前段时间钦差大人在这,大家应个景喝个把月西北风也就算了,可长此以往都要这样,不是要人老命么,别说他们,就连温巡抚也不乐意,大的走私商那里,他可是有不少干股的,朝廷实行马政查缉走私,他每个月都少进账几万两银子呢。所以衙门上下对道台大人的命令都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四品道台又如何?总不能亲自去办差吧,惹急了俺们,半夜把你弄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尉迟家的反击也渐渐开始了,尉迟炯和韩世河联手,用家主留下的印信控制了多家分号,以压倒多数的优势当选新一代家主,他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尉迟光遇害一事,经过多方寻访,得知家主是被十八里堡人伏击杀害,尸首残骸已经被焚烧。尉迟炯发誓,此仇不报绝不罢休!
尉迟家到底家大业大,他们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相当惊人,就连朝廷也望尘莫及,本来朝廷说要控制砖茶买卖,产供销一体化官府专营,但是上面的规矩定的好,到了下面就全走样,官茶根本收不上来,依旧是私茶当道,尉迟家把所有的砖茶都包圆了,从而形成一种奇怪的局面,有茶马专营权的人买不到砖茶,囤积大批砖茶的人却没有茶马券。
尉迟家的虎卫也在向甘肃进发,他们经过勘察确认上一代家主确实死于十八里堡人之手,倘若不把十八里堡踏平,这些热血男儿哪有颜面苟活于世。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