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了饭,躺在帐篷里唠嗑。
“那个曹指挥使,为啥骗咱们说自己叫冷锋呢?”
“堂堂指挥使,丢下满城军民逃跑,他也怕丢人啊。”
“那为何见了千总大人就报出名号了?”
“摆谱呗,人家到底是公子爷啊。”
听到众人的议论,正在擦拭弯刀的老王头鄙夷的哼了一声道:“你们懂什么,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大公子和蔡将军素来不和,咱们又是蔡将军麾下的骑兵斥候,他哪里敢如实自报家门,荒郊野外的把他宰了谁能知道?”
“那为啥见了千总就敢说出真名呢?”有人故意问老王头。
“千总大人虽然也是蔡将军的人,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总不敢做什么手脚的,只不过晚上就难说喽,唉,不说了,睡觉睡觉。”老王头把擦好的弯刀往脑袋下面一枕,呼呼的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有人大呼敌袭,元封本来就睡得不踏实,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帐篷中的其他人也紧跟着起来,提刀拿枪,掀开帐篷一看,外面乱作一团,火光冲天,到处是人影乱撞,元封只看见一人迎面跑来,依稀是自己人打扮,后面紧跟着数骑,正引弓欲射,他想都没想就操起一根长矛掷了过去,将那名骑兵放倒,再看那逃命之人,正是甘州指挥使曹俊!
曹俊衣冠不整,靴子也只穿了一只,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见是元封等人便急道:“快走,他们要杀人灭口!”
话音刚落,几支箭又射了过来,穿透帐篷差点射死里面的人,元封心中一沉,看来还是卷入这场风波之中了,作为首先和曹俊接触的斥候小队,他们真有可能被尽数灭口,趁着营中大乱,赶紧跑吧。
斥候们来不及打点行装,匆忙上马向营外奔去,营中大乱竟然无人阻拦,片刻之后,千总领着一帮亲信来到他们的帐篷旁,看着空无一人的帐篷恨恨的一跺脚:“竟然被他们逃了!”
旁边有人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千总道:“追!追不到就别回来,再派人通报蔡将军,让他堵住回凉州的所有道路,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回去。”
……
“不能回凉州!”荒漠中的沙土窝里,元封厉声对曹俊说。
“大胆,这是命令!”曹俊脸红脖子粗,对着元封狂吼。
元封毫不畏惧的和曹俊对视,似乎根本不把这位凉州的继任者放在眼里,半晌之后曹俊终于败下阵来,冲着赵定安吼道:“你是十夫长,怎么管的手下,连上官的命令都不听了。”
赵定安抱着膀子冷冷道:“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想活命就别咋咋呼呼的。”
曹俊气的坐到地上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蔡将军的人马肯定在到处找咱们,从这里到凉州几百里地遍布侦骑,咱们插翅难飞,凉州城外也肯定埋有伏兵,贸然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还有三条路可选,你自己看着办。”元封说着,拿起一块石头放在地上,划拉了几条线道:“这里是咱们所处的位置,向北走就是沙漠,向南走时祁连山,大漠雪山,人迹罕至,就连能逃出生天也是九死一生,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向西,去甘州!”
曹俊瞪大了眼睛:“我可是刚从甘州跑出来的,怎么能再回去。”
“甘州虽是死城,但总归有兵士有百姓,有粮食有清水,距离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近,相比其他三条路还是安全的。”
此话不假,他们从营中逃出来的时候啥也没带,除了老兵油子王金彪带了一壶水之外,其他人连衣服都没穿全,更别说盔甲干粮饮水了,一个个狼狈不堪神情沮丧。
曹俊仔细思量了一番道:“也对,战死在甘州总比被蔡勇这厮暗害了强,咱们这就去甘州。
曹俊和蔡勇的矛盾来自于继承权的纠纷,曹俊是曹知府已故正妻的儿子,而蔡勇是曹知府续弦夫人的兄长,这位夫人也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二岁,颇得曹延惠喜爱,身为舅舅当然要为自己的亲外甥谋利了,虽说凉州知府职位低微,但实际上相当于一方诸侯,就是称一声凉州王也不过分,这场夺嫡之争早就开始了,曹俊一直处于下风,被派到甘州领兵戍边,远离了权利中枢,但蔡勇依然将其视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这些是老王头告诉元封的,从曹俊口中也得到了证实,元封虽然不善权利斗争,但总明白一件事: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有兵才能有一切。
黄沙漫道,十余骑逶迤而走,终于驻足在一块小山坡上,残阳夕照,长烟落日,一座雄关出现在眼前,甘州到了。